玳瑁却说:“昨日读了一个故事,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那褒姒天生异种,刚入宫就迷惑了帝王,自此宠爱不断。”
芈姝觉得好笑,打趣道:“如今姑姑也要用典故来劝谏人了!不过,这例子选的不好。褒姒虽坐上了后位,却没有好下场。姑姑这例子,合该对月儿去讲。”
想了想,芈姝又说:“姑姑的意思我明白,我心思不在这上面,脑子也不往这上面动了。不过的确该同月儿说一说。只是现在欠缺个时机。如今在宫中的势头是她强我弱,我去寻她说这些,倒像是有意叫她不能受宠似的。再过几日时机到了,姑姑就知道我其实早有打算。”
朝堂上,燕国使臣来访,为丧妻的燕王求取新妇。芈月偶然间听说燕王老迈,秦王却有意将孟赢许配给他。她同孟赢因善骑射而交好,心里为她可惜。可是秦王知道她定要为孟赢求情,所以一连多日对她避而不见。芈月气愤他不顾父女亲情,伤心他对自己避而不见,心里对他的那份信任和崇敬不知不觉也开始动摇。无奈之下,芈月只好去求芈姝帮忙。
芈月跪坐在芈姝对面,小心地说:“多日未曾来看望,姐姐不会生月儿的气吧?”
芈姝埋头整理书简,头也不抬地说:“那件事,以你如今受宠的程度尚且不能转寰,我对此也无计可施。”
芈月一愣,说:“姐姐,妹妹未曾……”
芈姝好笑地放下书简说:“你我姐妹多年,我了解你,比你自己还多。我不光知道你今日为何而来,也知道你因为什么要与我生分。”
芈月着急道:“姐姐,月儿何曾与姐姐生分过!”
“也算不上生分了,可是月儿,你出宫的令牌可是我给的。你觉得我会让我的妹妹孤身一人在市井行走而没有人保护吗?何况大王是我夫君,我对自己枕边人有多了解想必你也知晓。”
芈月面上一喜,急切地说:“那姐姐,定也知道月儿同张仪说的……”
“我自然知晓。只是你不知晓治国治人,不相信我而相信别人。本来我想找个时机和你把这件事说开,但是还未曾有机会,你就心甘情愿地上了大王的睡榻。如今你得宠,想到你自小受苦多,好容易能有几天甜蜜日子过,我想对不对你说明白也没什么关系了。”
芈姝说的平淡,但是芈月大受触动。她想要说点什么,却被芈姝打断。“月儿,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你我之间,反反复复分分合合,今日你被我感动,想要对我一心一意,来日有个口舌伶俐的再说来别个看法,你又要疑心。长此以往,你我情谊迟早会消磨干净。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了。”
芈月颓然沉寂,许久才问:“那姐姐,那日小冉,你说的话……”
芈姝头也不抬地问:“井离如今怎样了?”
芈月心想,井离?他能怎样?虽然不再是永巷令,但也好好的,不过是挪了个位置罢了。
“月儿,一件事有百样说法,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只是花言巧语的哄骗,还需的自己用心去看。人都嘲笑一叶障目的愚蠢,可是真正能看的全面看的广博的又能有几人?你一贯聪慧,却频频在小事上栽跟头,受人摆布,屡教不改,实在让我失望。”
芈月因她一句‘失望’心里就忽然空落落的,有些魂不守舍。玳瑁看着眼里,心想芈月如今也将王后看成是即敬且畏的上官了,这明显是一心想得人青眼却办砸了差事的人才有的神态,看来王后对她一次次的打击和安慰当真有可能将她驯服。
“姐姐,月儿知道。可是,井离句句不离秦律。大王说,秦律就是要将胄子与庶民一视同仁。”
芈姝眉峰一挑,说:“玳瑁,井离收受贿赂,奉我的命令,立即革职查办。”
“月儿,上位者想要收拾一个小人物,有的是办法。世上只有想做不想做,从没有想做而不能做。你觉得大王不知道井离受贿?那井离之所以能受贿后仍不被责罚,全都是因为他做的合了大王的心意,所以大王有意放他一马,因此我也无法轻易处置他。不过如今事情已尘埃落定,大王的愿望已经满足,他就再不会对这样的蝼蚁一般的小人物上心了。”她等了这么久才处置井离,就是为了给芈月一个最直接的打击。让她亲眼看看,秦王其人有多么凉薄。若说井离是蝼蚁一般,她芈月又能称得上是什么大人物不成?不过因着芈姝的身份,才比蝼蚁大上那么一些罢了。
芈月心中酸涩,被张仪鼓唇摇舌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羞愤,被大王花言巧语哄骗走了身子的伤心,和被姐姐冷言冷语打击的委屈,来日行差踏错就可能落得井离一般下场的恐惧,一时间全都交杂在心中。
意难平啊……她再也不想被人玩弄在鼓掌中了!
芈月用力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走到大殿中央,郑重地附身跪拜,请求到:“求姐姐教我!”
芈姝高居上位,眼底清明的半分情绪也没有。她看着芈月单薄的脊背,因她长久的沉默而忍不住发抖,才最终缓缓地说:“你犯错太多,如今已没有这个资格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都很肥呀……不过周六人家要出门,在车上不一定能更新上。要不就挪到周日两章一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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