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2)

?陈强连续抽了三跟烟,瓷杯里落了许多烟灰。

她终于去而复返,走到桌旁,不说话,也不坐下,皱眉,满脸不乐意。

陈强本坐在桌角,急忙跳下来。

“跟我进来。”

我们迈步穿过小门,向后面走去,原来刚才的地方真的只是秘书室。

进入廊道,向后走了三十余步,经过两个保镖,才抵达另一个房间。

这间房的小窗正对着后山,日光爬过山顶,从窗户透进来,空气中浮尘飘动。

这儿虽然干净整齐,但似乎许久无人使用了。一张书桌上摆着笔墨砚台。砚台中毫无墨迹。一面墙上挂的是书法字画。一幅书法写着:“天地人和”

她说话刺耳,办事却老道。让我拿出介绍信,然后站在一张三米宽的办公桌旁,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旁的钢章,咔地一声,打在一份记录上。然后把介绍信和记录文件,还有物品清单一同封存。

陈强深深抽口烟。

“好了。你安稳住下吧。”

“没有人会来打扰你。再怎么说,因为铁先生的缘故,你和大家都有些渊源,虽然,大家过去从未谋面,但也不算是外人。而且,过去有协议。我们是按协议办事。他们不敢赶你走。”

她的皮鞋跟在楼上木地板敲击,走入门中去了,送资料去档案机要室,输入电脑备案。

她忽然止步回头,“下次,如果再抽烟,我就赶了你出去。”

“放心,到不了下次。”他转身,嘴一动,再转回来,嘴角已经叼了一根香烟。

我问:“你哪来的烟?”

他笑着,“这些小把戏,很容易。他们还太嫩。”说着,香烟竟然点燃了,拿过烟灰缸,放在手中。

她朝陈强一瞪,脸色丝毫没有改变,依然冷漠,毫无表情,“不要碰这儿的东西。”

陈强不敢怠慢,马上放下烟灰缸。

她进去后,不久又出来了,看着我,神色轻蔑。

我明白,在她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无处安身的,由他人带来的寄居蟹。

我们返回秘书室。

陈强在一张担保人的单子上签字。

“小姐回来,若是责怪。你自己跟她解释。”她冷冷的说。

“是么?没有小姐的提前吩咐,你能自己做主?你别故意唬我。”陈强说,“这片山上的别墅,真的好奢华。不过,你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办公室,你不会无聊吗?一个人,呆得久了,怪不得这么刻薄。”

少女依然不理会他。

陈强也自悔胡言乱语。

她说:“根据过去的规矩和协议,我们只能尽力保护他的安全。别的,我们无能为力。”

陈强说:“要不是,我们的地方毁掉了,我何必来找你们。要是我,打死也不来这儿。”

她又说:“不过,如果他心存歹意,我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对付他。”

陈强拍了拍胸脯,“你放心。他的为人,我信得过。你不知道他过去是谁的手下。你家小姐,主人知道。而且,他怎么说,也为你们出过力。你们倒是欠他一个人情呢。”

少女骂:“胡说八道。不许吸烟!不是烟滚出去,就是你滚出去!”

陈强还是叼着烟不扔。漫不经心的向她吹了一口。然后转身,出去。

少女低头,突然看到自己的杯子,满是烟灰,气得双颊发红,直跺脚。

我们在楼上的偏厅等候。

少女打电话问医生:“那些人的伤怎样?何时有空过来?”

她吩咐侍从带我们去小楼附近的医务室。

医务室内,一个秃顶的医生来了,给我检查,然后止血并缝合伤口。

包德缝好伤口,对我说:“弹片贯穿了,不需要取弹片,可是毒素遗留在肌肉中,无法彻底清理掉。据我所知,目前只有一个人配制的药水可解毒。可惜他不在这儿。药水方才给大家治疗时已经用光。头头吩咐你先在这儿住下,其余的事等过些日子再说。”

我谢了他,和陈强缓步离开了小屋。

阶梯外是一带花圃,花圃中的三角梅开得如火灿烂。

花圃旁的喷泉在阴天中依旧欢悦着冒出白光。

陈强在喷泉旁,清洗手上的血迹,再捧水洗脸,漱口,清洗掉一夜的疲乏。

“老朋友,难为你了,帮我挡了这毒子弹。”

“我们之间说这些干什么?”

他叹气:“你放心,别的不敢说。你在这儿一定是安全的。安心住上个一年半载。等伤好了,风头过了,再离开。”

他继续用泉水洗脖子,洗手臂,洗脚。

“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她知道我们的事?”

我满心疑惑。猜这里和海港城东叔的事有关联,刚才却又不好多问。

陈强回答,“堂口当然不会把帮会的招牌挂大门前。这里的事,少问,干脆不要问。——这儿的秘密,就连我,也不知道,不敢知道。——有个姓周的女子占了别人的位子,不肯把大权交给庄园的继承人。你别乱闯,安心休养。——那个讨厌的女孩子,嘴巴犀利,但心地不坏。对了,山后隔壁的黑龙堂不是好惹的。听说他们在争地盘。少往那边去。”

我们来到楼前小路,向大门走去。

陈强说:“她大爷的,老子来了,连茶水都没一口喝。椅子也没张。”他在一旁的石台基坐下,继续抽烟。

风卷过林子,发出浪涛一样的鸣响。

“你也该修养一阵子了。”

“不,我一会就出发。”陈强说。

“你,你不在这儿住?要立刻走?”

“哼,你刚才也瞧见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在这里住,以免受他们的气。”陈强说着,“而且,我的朋友还在黑龙堂手里,我要去救人。”

他拍拍我的肩头,“安心修养。”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么,我肯定不会给他们添麻烦。你放心。”

陈强听了,摇头冷笑,“朋友?哈哈,或许吧。如果不是六年前,我来拜见一个长辈。我不会知道这庄园的存在。当时,那位长辈告诉我,可以把这里当个暂居处。我们只是按协议办事,哪是什么朋友。”

“对了,她究竟是什么人?就是那个傲气的少女。”

陈强沉默片刻,“她叫何媤琪。说来可笑,你别瞧她说话刻薄,不讲情理。但是,这里就她还有些人情味。”

我疑惑不解,“人情味?我看,最冷漠的倒是真。”

陈强坐在塑像旁的石礅上休息,掏出汇款单子,看了一眼。然后从衣兜掏出几个荔枝,给我两个。说是刚才在山下方便时顺手在荔枝园摘的。

“对了,妹妹阿小,现在还好吗?”我问。

陈强点头。

“嗯。去年我送她去一所堂口朋友寄宿学校读书了。也有半年不见她了。不知道她近况如何。”

他叹气,点燃香烟。烟雾弥漫在他眼旁,朦胧了他的双眼。

他望着天空:“这些年,我东奔西跑。很少去看她。我对不起她。自从妈妈去世后,家里贫苦,我这个当哥哥的,一直没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后来,她又被我带入南海门,跟高天的女儿阿幼等坏姐妹厮混。”

他叹口气,然后深深吸了口烟,望着树叶旁的天空,似乎在追忆着什么痛苦的往事,过了半晌才吐出一丝残烟,然后叹气。

“她可不能像我一样,不读书,提着脑袋,行走四海,遁世求安。”

树叶卷动,山上的风呼啸而过。

风吹散烟灰。

我们左等右等,四周空荡荡,就是等不到人来,连保镖也不见了。

我们被晾在这儿了。

那个女子虽然答应让我们留下,但没说让我们去哪儿住。

我们无处可去,又不敢乱闯。

不久,我看看手表,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

头顶螺旋桨轰鸣声传来,一架蓝色条纹的直升机掠过山脊。看图案似乎就是海边的红叶股份公司的直升机。似乎是从海港城归来。

一队保镖经过,朝后面走去,头头说:“大家快点,小姐快到了。”

直升机在后山缓缓降落了。

我们继续聊天。

我拍拍他肩头,“不。你从小就自己当家挣钱。既是哥哥,又是爹妈。把她拉扯大。话也不会大声的和她说半句。已经够尽责了。”

陈强眼眶红润,低头拈眉心,摇头微笑。

“尽责?她从小孤单。现在,连我这个唯一的亲人,大半年也没个音讯。我真对不住她。”

“说来惭愧。我又是这个身份。本来,我当她上好学校是完全没戏了。不料,一所学校看宗先生的份上,肯收留她。我立刻送她去了,省得她老是和以前的姐妹阿幼鬼混。——帮会毁掉了我,害我东躲西藏,可不能再毁掉妹妹。”

我问:“这些年来,你究竟在干什么?我不信你一直在逃避对手的追杀。”

他听了,微微点头,说:“你说的是,我怎么可能怕他们追杀。实不相瞒,我一直在找失踪的宗先生。当年雪山一战,他无影无踪。堂口人心涣散,有人要重选龙头,但我一直反对。我不会相信宗先生会犯错,我认为那些都是对手对先生的诋毁。唉,可惜,祸不单行,堂口的代理头头因对付黑龙堂失手被擒。如今,再找不到宗先生他老人家,我就无法阻止大家选新头头了。”

“如今,过去的朋友,死的死,走的走。没一个逃脱魔爪。”

说起这些,我们都叹气。

“南海门的人还和你有联系么?”

他摇头,“那些,早就是过去了。”指尖掐灭了烟头,抖擞身子,站起来,“过去,我们相处日子短。可是,说实话,和大家在一起,是我最难忘的日子。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听你的,安稳度日。加入南海门,才落到今日四海为家,四海都不是家。天天逃避恩怨,天天奔波,天天无法落足的下场。”

他淡淡的,讪讪的笑了笑,顺手把单子点燃了,单子上“安好”两个字,慢慢被火焰吞噬。

他几乎从不去看妹妹,为了安全起见,每次汇款的地方,人,都不同。有时没有熟人帮忙,他就帮人办事,然后请人帮忙。而且,每次,只捎去几个字,报个平安。

他撒开了手,单子燃烧着飘落,成了灰烬,随水漂走。

他忽然要方便,找不到厕所,便跑到一旁的花丛里解手,然后返回水池洗手。

我们俩缓步走着。

陈强故意大声吵闹着。

哑巴终于来了,满脸通红,左右比划着,和他争执。

他们两人几乎打了起来。

过了许久,何媤琪才出来了,“哼,真不知道为什么,周姐姐要给你们优待。要是小姐在,看到你们这样子,直接把你们赶走了。”

“走就走!”我说。

“你究竟是什么人?”她问我,“敢这么大胆?”

陈强说:“那是我们的事!按规矩,你不该多问!”

她沉默一会,不再说什么。

一阵风搅乱树林。浓墨一样的云彩卷过山顶。

暴风雨的前足已经踏足这片山林,一阵猛烈的山风袭来,让无数枝条低了头。

何媤琪说,陈强的车已经被他们送去废品回收站了。

陈强气的鼻孔冒烟,说不出话。

何媤琪叉着腰,看他生气,满脸都是幸灾乐祸之情。

“哼,我的杯子,也送去废品回收站了。”她说。

他咬牙切齿,强忍怒气,把另一迭钱,交给何媤琪。

“好了,你赢了。有空帮我汇到上面地址。”陈强转身,故意撞翻一个垃圾桶,假装摔跤,再推倒水池旁的一座白色塑像,“不好意思,你们这儿的路滑。”

何媤琪气得双颊紫胀。

聋哑仆从伸手示意我们快走。他依然不紧不慢,扶着手臂走在路上,左摇右晃。

何媤琪瞥了陈强一眼,大声责备他,“你能不能赶紧?这儿不是你的家,也不是你们的堂口。”陈强有些气,冷笑一声,“那好,我走。”立刻转身要下山。陈强最恨人提起“家”字。

“站住。”她喝停陈强。

我迈步朝山下走去。她迟疑片刻,走近几步,拦住我。可是那边陈强又开始迈步下山。

她急了,拽住我。

“我先带你去看看住处吧。”

“多谢。不必了。”

何媤琪口气有些软了。

“其实,你的去留,我倒是无所谓。我也不知道,周姐姐为什么要留下你。不过,这儿的一切都要按规矩办。你既然来了,就不能这样离开。你当我们这儿是旅馆么?”

我冷笑一声,“我走出一个牢笼,却落入另一个囹圄了。你转告她,我的生死,由我自己的决定。”依然要离开。

“站住!”

“哼,她会让你生不如死!”

风掠过庄园,树林沙沙声响起,一根树枝,落在我们身边。

陈强看场面僵住了,说:“这样吧,我也累了,我们都在这儿住几天。我要看看她们怎么安排你的食宿,否则我不放心。”

她披上了暗红色外衣,吩咐随从把我强行带上另一辆车。

陈强也被哑巴押上车。

程序依旧,——升起车窗,放下黑纱窗帘子,再落下车门锁。

这辆车的车窗,被贴了几层黑塑料纸,四面不透光。

哑巴把车门一关,车厢里光线全无,漆黑一片,比之前的那辆车还要封闭。

汽车启动,离开小楼前的空地。在水池边绕来绕去,转了许多圈子。突然急速过弯,把我们甩来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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