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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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东义来到地下的秘室,走到周喜儿身边,问:“你要怎么处置小姐?就这样一直把她关押在这儿?”

周喜儿缓缓摇头,“不,当然不是。”

她站起来,踱了几步,“我们依照规矩办。当年,华兄托我管教她,说若是她成了叛徒,让我不可徇情枉法。唉,她变成今天这样,我也有不是,我怎么对得起华兄。”

她故作凄楚,装腔作势。

两人返回大厅,召集大家。

众人抵达了,两旁的火盆中的火焰跳动着。

七星帮的手下把洪可馨押送到大厅内。

周喜儿坐在岩台的第一交椅上。众人分坐两侧。

“好了,既然三个堂口的人马都在场。我现在执行家法。请大家旁观,当个见证。我们红叶堂不是徇私的。”

她利用庄园遇袭得到了地图,又提前转移走了庄园的资产,如今羽翼丰满,已经可以自立门户,不需要利用洪可馨号令诸候,也不需要利用什么红叶堂了。这是她认为的最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而且,庄园被毁后,亲信保镖全灭,她已经无法控制洪可馨,对方已经成了威胁自己计划的对手。

此刻,红叶堂已经名存实亡,周喜儿已经不再需要这个名号,也不需要借此名义,去名正言顺的号召兄弟堂口来帮忙了。

杨东义无奈,只好在七星帮的议事厅草草布设戒律堂,因为帮会的五先祖是南少林及长林寺和尚,所以堂口各职务机构设置有寺院的影子。杨东义点燃烟当作香烛,然后朝着岩石上的祖师画像鞠躬,说着事由,以及请祖师爷原谅之类的话。

王文秀想去救人。李卫拦住他。“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想干什么?”杨东义也让王文秀别管太多。

洪可馨被反绑着双手,跪在火盘旁的地上,被铁针组成的栅栏包围。

地面用锋利的碎石铺成北斗图案,扎得膝盖流血。

我也被反绑双手,作为同谋,站在一旁。

本来杨东义托我救人,不料周喜儿早料到这一出,先下手为强,将我擒拿。

一侧的铁板上铺满了炙热的炭火。另一侧,放着一只遍布铁钉的“钉床”。

不远处是夹手的木夹具。

火光闪烁,映着她的眼眸。

杨东义说:“小姐,对不住了。我也是被迫而为之。现在大敌当前,不执行家法不足以服众。”他向宋文茂使个眼色,缓缓举起匕首,在上面喷洒酒水,然后宣示家法。依照帮规,但凡帮众出卖帮会,泄露帮会秘密,要受放血之刑。

“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冤枉的,可以光着身子,滚过钉床,走过火道,以示清白。”周喜儿说。

洪可馨没有回答。

两个七星帮的手下,拿起夹手指的刑具,夹住她的手指,然后用力拉拽。因为他们对程老帮主的死怀恨在心,十分卖力。

洪可馨的手指很快便开始流血,但她咬牙,不喊疼,不求饶。

顾发转头,不忍再看。

两旁岩壁上挂的牛头骨的影子在地面晃动。

夹手之刑过后,便是真正的刑罚了。

杨东义拿着香,在洪可馨的脸颊烫出一个疤痕,破了她的相,然后举起匕首

周喜儿拦住杨东义,说:“徒弟有罪,师父之过。我虽然不是你们堂口的人,但与她实有师徒名分。让我替她受这第一刀吧。”说着拿起自己的匕首,准备划破自己的手臂。

她看看杨东义不吭声,便没有立刻动手。

李卫等人则假装劝住她。

杨东义放下刀,竟然开始抛木签。

周喜儿问他干什么。

杨东义说:“刚才我问了祖师爷,他说要亲自责罚,我就遵从他的示下,摇木签了。”

大家面面相觑。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杨东义说:“这是帮会革新前就有的规矩。门徒有错师父责罚。可是,龙头有错,谁来责罚?当然是祖师爷示下。我暂代赏罚事宜,你就别管了。你让李卫抓阄分组,难道我就不能求签定责罚?”他开始摇头晃脑,念诵咒语,故意拖延时间,等对手进攻,伺机救人。

大家又争执起来。

“以前忠字堂哪有这规矩?”

“向祖师定的,不是杜三祖定的。”

杨东义折腾了了许久,才摇落一个木签。

他拿起来一看,读着:“剃发之刑。”

周喜儿说:“怎么这么轻?”

杨东义说:“轻?在过去,剪掉辫子,剃头发,是对不忠不孝的惩罚,是极大的酷刑。你不知道头可断,血可留,不剃头的说法么?何况,这是祖师爷的神旨。”

杨东义正要下手,周喜儿使个眼色,手下用枪指着洪可馨。

杨东义举起匕首,割下洪可馨的一绺头发。

突然一人喊:“住手!”

李卫拔枪,指向声音来处。

铁力藏在角落的岩石后,手中举起一只玻璃瓶子,从黑暗处走出去,喝声:“住手,大家都别动!瓶子内是□□炸药。只要一落地,就会爆炸。到时候矿井塌陷,所有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众人匆忙退后。

程雪如拦住程俊,说:“哥哥,你别开枪。”

七星帮的人也匆忙退开。

大志跑过去,扶起洪可馨,匆忙给她松绑。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洪可馨说。

“你敢胡来?”周喜儿厉声斥责。

大志把洪可馨送到我身边,也替我松了绑。

铁力看看杨东义,说:“东兄,对不住了。”

杨东义微微点头,“小子,你这么做,是陷她于不义。而且你坏了本门的法堂,要害他们被所有同门追杀。”

“哼,我既然敢来,就不会怕。”

我说:“是我让他来的,别怪他。”

李卫说:“你逃不掉的。”

我朗声说:“各位江湖朋友,海湖兄弟,今天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洪小姐是被陷害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将来,我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宋文茂忽然拔出匕首,飞身上前,顶住周喜儿的腰。

“敢动他,我就不客气。”

铁力用枪指着程俊。

“哼,你们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李卫怒喝。

周喜儿眼神示意让我们走。

李卫和何媤琪让开路。

周喜儿说:“宋兄,你别冲动。我没说不让他们走。铁成,你要带她走,我不反对。你们要私奔,我可以理解。因为你是龙头,我不想跟你的人马打起来。可是,这样一来,你干涉我们的事,就破坏了数百年的规矩。况且,你身为龙头,身败名裂,对铁山堂的声誉可是极大的打击。”

“少废话。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程雪如说:“成哥,你要三思而后行,别头脑发热。”

“对不住了,各位。”我扶着洪可馨,朝黑暗的巷道走去。

小曼松口气。宋文茂也松口气。

“依我看,他们是早有预谋。拿走了庄园的东西。私奔潜逃。庄园失窃当晚,我就发觉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李卫说。

周喜儿说:“勾结外人,畏罪潜逃,是背叛师门。东义,你主持赏罚大事,——这该怎么处理?”

杨东义说:“勾结外人,危害帮会。应该清理门户。为防止外人得到那些东西。我会发出江湖及海湖追击令,凡本门中人,见到他们,一律格杀勿论。”江湖泛指帮派,海湖特指汉留组织中人。

“王代理,你有什么话说?”

小曼很着急,看看王文秀。

王文秀摇头,吸口烟。

“我没话说。既然她逃了,就证明你得逞了。大家都是按规矩办事,既然你们出了追杀令,那么本堂口也不会放过他们。”

“是啊,本来为了消灭叛徒,各帮会协商后一起出资设了四百万巨额赏金做花红。现在追杀令一出,江湖中的人,包括对手,为了拿这笔花红,或者为了提升威望,地位——依照规矩,杀了叛徒,职务连升两级——会蜂起而攻之。让她无路可逃。”

程俊说:“谁让他们背叛,现在追杀令一出,任他们有翅膀也难飞。”

小刀门老李也说:“没错,现在许多同门帮派都遇到了危机。很多人都叛变了。甚至有的堂口整个倒向清龙会。不惩治不行了。”枫叶山庄一战,他们损失惨重,只来了寥寥六人。

小刀门和七星帮的头人常年受资助,当然要卖力支持周喜儿,因为层级低,无权过问原委,不知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李卫说:“说的是,每年拿一笔钱,累积作为花红。悬赏给消灭我们的目标人物的人。可惜,能拿到花红的人极少。如果我没记错,累积花红已经是五百万了。”程俊说:“我就不信,咱们走着瞧。我定要拿下它。我立刻吩咐手下,在各处堵截。”

突然,放哨的人跑来,说对手修复了升降井,冲进来了。

何媤琪说:“对手快到了,我们离开这儿再说。”

周喜儿点头:“好了。大家各自小心。朋友就是朋友,敌人就是敌人,你们知道怎么做。对了,一会炸掉矿井。”

趁着无月的暴雨中的夜晚,他们开始分头离开,有人攀爬那座百米高的垂直悬崖。有人从矿山的地下巷道离开。雨水虽然是天然的掩护,但同时也让攀岩变得极度危险。虽然杨东义等人都是老手,但也必须小心翼翼,才能爬上崖顶。周喜儿则最后撤退。

我冒险救走洪可馨,在矿井的巷道迷宫内乱走,跨过地裂缝上的木桥,进入迷宫深处,越走越深,越走越黑。

我看看身后无人追来,便在地上拿起一根支撑矿井用的圆木,把瓶子的液体倒上,然后点燃了,当作火把。

“这不是炸药么?”洪可馨问。

我摇头,“骗他们的,是煤油。武器都被运走了,哪来的□□?”

七星帮的人追来了,我们两人继续顺着铁轨向下走去。

洪可馨看着身边的通道,说:“咦,这个地方,我好像没到过。”

我们继续前行,前方是一道深谷。

“现在,外面都是敌人。周喜儿又容不下我们。我们该到哪儿去呢?”我说毕,回头一瞧,洪可馨已经找到了一个升降机。

洪可馨让我摇铁杆启动了柴油机,然后与我一起上了升降机。

后方脚步声响了,竟然是清龙会的人。

这锈蚀的升降机年久失修,摇晃着发出咔嚓声,缓缓向地下去了。突然,绳索断裂,升降梯朝下急速下坠。突然,轰隆一声,落入一个地下湖中。

危险中我们紧紧抱着对方,同时被抛入水中。

我和洪可馨艰难地爬上岸。

我急忙拿出□□,在黑漆漆的地下深井静静地听上面的动静。

洪可馨顺着电线摸索,找到了发电机,立刻把它启动了。

地下的照明灯亮了。

昏黄的光线中,我们向四周一瞧,两人都吃了一惊。

巷道尽头竟然是一个钢门密室。密室上是一个机械密码机关锁。

“没想到,真正的龙穴密室竟然在这儿。”洪可馨说。

她摸着机关锁,神色敬畏。

我问:“那上面的那个?”她摇头,答:“是假的。伯伯告诉我,里面放的就是□□。无论用什么东西解锁,都会爆炸。伯伯说那是用来惩治贪利之徒的。所以,刚才被你吓了一跳,还以为你闯进去了呢。”

我心里疑惑,问,“这密室很重要么?”她仔细端详着密室的大门,“当然。伯伯一生积累的资产,有一半在这儿。包括黄草谷的黄金。当年他怕山庄不安全,便悄悄将那些资产转移。可惜,我没有钥匙,无法打开这儿。听说,钥匙在许多年前,就被黄旗社的人盗走了。伯伯至死没有找到钥匙,因此含恨离去。明知黄金在此,却无法取出。那笔黄金得到得不到,又有什么区别?”

我看她双手满是血痕,忙撕下衣袖,给她包扎。

“我们该怎么离开这儿?周喜儿吩咐手下炸矿井了,我们必须赶紧走。”

洪可馨在旁搜索,找到了通风孔道。

我带火把,与她经通风管来到山顶。

一座小屋,孤独地立在暗夜中。

离开通风井小屋,眼前暗夜沉沉,难辨五指。

矿山上的山岭因为树木都被砍伐之故,风很大。这山风有时就像海边的烈风一样,从身边呼啸而过。

洪可馨穿着单衣,不禁打个冷噤。

我把外衣递给她。

她摇头,叉着双手,紧缩着身子,望着无边的黑夜,眼眸中,倒映出沉沉的夜色。“其实。你可以选择离开,远离这场恩怨。这些事,本就和你无关。”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你只要假扮成附近的采矿工人。按我给你的地图,顺着秘道走,就可以离开这儿。”

我坐在岩石上,慢慢摇头。

“你从小住在高墙深院,极少接触社会,喜欢画画,音乐,所以,你的性格有时候会太天真。你总是把坏人当好人,不明白别人的暗藏着的祸心。现在,不但对手要找你。周喜儿也不会放过你。——我想,该走的是你。”

“既然有秘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让大家也可以悄悄离开。”

洪可馨摇头。

“难道对手是傻瓜。一个人走,或许可以离开。一群人走,会被别人封堵,变成对方的囊中之物。——我认为,我们之中还有内鬼。而且,你是外人。所以,你要走,我可以帮你,只帮你。”

“走?唉,我现在已经背了骂名,还能去哪儿?”

“我不希望你被一步步卷入枫叶山庄的恩怨。”

我低声答:“事情本来是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阿美叛变了,阿英死了。”

我低下头,内心凄楚。

“阿英死了。难道你认为我还想独自活在世界上?——世界,对我已经没有了意义。未来,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复仇。”我越说越难过,“我一直回避着她的爱,我,我不是人。她,死了。阿英死了。我,我也不愿意再活着!所以,我不怕救你,不怕背负罪名。因为罪名,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话音未落,突然啪地一声,我的脸上,挨了一掌。

“愚蠢,蠢得至极!”

我只觉眼冒金星,头脑一阵眩晕。脸上好似被辣椒油烫一样刺痛。

洪可馨语气轻蔑:“难道,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所谓的情。——在我这个被关在庄园的不谙世事的人看来,你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无法理解的愚蠢!哼,小蓝说的对,你就是一个懦夫。”她性格矜持,举止斯文,从不乱打人,此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骂人。

黑暗中不辨五指。她看不清我的脸,更看不到肿起的脸颊。但出手之后,我久久不吭声,鼻中有声。才发觉自己下手重了,心里有些内疚,但她素来有傲气,决不肯道歉。而这一下,也让她受伤的手指疼痛难忍,再次流血。

“她活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她死心。她死去了,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倒是来寻死!告诉你,这儿不是寻死的地方。”

我捂住脸,不说话。

“你只不过在为自己的无能,自责而已!无能的东西!我们干这行的,就这点承受力?”

她把手帕留给我。

“难道走这条路,你还没准备好失去么?”她说着,轻轻迈步走开。

“哼,要不是你畏畏缩缩,没有听铁先生安排,及时转会到枫叶山庄帮忙,山庄也不会遭灾。你干嘛不继续藏在海港城?”

我心里有气,但又不敢对她发作。我用手帕塞住鼻孔,转过头,回敬洪可馨,“你从小,就生长在一个如监狱一样的庄园里,没有朋友,更没有喜欢的人,你受的,都是无情的,冰冷的教育。让你变成一个绝情的人!”——“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情!”——“你就是一块冰!你们庄园的人,根本就是无情的东西!”

我说了这些,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指责他人。

我以为洪可馨会生气,可是,她听了我的话,竟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冰冷的回答:“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她走了几步,踌躇片刻,回头。

“我既然是枫叶山庄的指定继承人,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是去是留,无法让自己来选择。”她沉默片刻,“能和大家在一起,并肩战斗,死在一起,是我的荣幸。而你,真的,没必要这么做。你能决定你的路。你可以返回海港城,继续过你的平静的日子。”

我回答:“难道,你仍然把我当成一个懦夫?”她说:“难道不是么?”她的口气流露一股轻蔑,“不管你以前是怎样,你的往事,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你是怎样。你看看你自己,和当日在枫叶山庄时的你,究竟有什么差别?”

“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愚蠢的人。”

“师妹叛变。朋友的死。兄弟的离去。就让你变成这样,像个木头。难道,你不是累赘么?不是无能的人么?——要是不想让别人看轻自己。麻烦你拿出一些男子汉的气概来!别整天一个人发呆,发愣!无精打采!虽然,我没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可是,我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坚强!”

我叹气。“我难道想插足这些事么?我还没有找到那位姓白的女子,怎么能就此离开?”

洪可馨停下脚步,说:“我们现在都陷入了重围,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为什么要找她,我或许可以帮你。”

“真的?”

洪可馨转过头去。“我会骗你么?”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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