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1 / 1)

?星空寥落月华和美,羽父虚虚飘飘茫然漫走。走着走着两腿一软,眼前一黑,诺大个身躯轰然倒地,四仰八叉浑然睡去。荧虫在半空悬停片刻,便盘旋而下落在羽父的眉心,浑身清光大放,一闪一闪,阵阵清凉的气息在羽父身边浮动缭绕。渐渐羽父气息和缓沉稳,不一时鼾声阵阵。荧虫见状悠然飞起,半空里撒了些星星点点的萤辉,草中飞虫像得了号令,立时飞开远远倏然不见。

羽父就这样睡着,直到太阳升起。荧虫在草中略一穿梭,带来飞虫无数,竟在羽父眼前造了个小小的夜空,遮阳蔽日羽父翻个身接着睡,直到太阳西沉。

入夜,官道上从曲阜方向沿着林中小溪边,几个小丫鬟轮流拎着个竹筐,提着灯笼,在找寻着什么,边走边说唧唧喳喳。左转右转,圜丘,宾馆,树林都巡了个遍。然后不知所措地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正说话间一只硕大的萤火虫由远及近飘飘飞来,引起小丫鬟们的注意。一时顾不得正事儿,竟嬉嬉闹闹扑起流萤来。这荧虫似是有意逗弄小丫鬟们,且住且飞引得她们越走越远。这几个小丫鬟就像着了魔,被荧虫逗引着离了殷丘一路向东,直走到半夜。其中一个小丫鬟脚下一绊扑倒在地,众丫环连忙举了灯笼前来查看。众丫环一看喜出望外:“咦,找了半天,这个家伙竟然睡在这儿?!”众丫环放了筐在地上。再找荧虫踪迹不见,众人叹了口气,拎了灯笼排着队说说笑笑回了大道连夜奔曲阜而去。

羽父躺在草丛之中连着轴的好睡,刚才在梦中恍惚有女孩说话的声音,懵懵懂懂之中闻到一阵阵木槿花的馨香,木槿花香?黄骠马?济水之畔,仲子?仲子!

激灵一下羽父从梦中醒来,翻身坐起一时大脑一片空白,痴楞楞看着月夜朦胧,闻着草花暗香浮动。意识一点点的回复过来,不禁怅叹一声。仲子,此时怕是已到曲阜多日,息姑种种恐怕也完全了解。想到此处心中愧意满满,最好今生不再见面才是。

羽父坐在那里东想西想,荧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头顶,翩翩起舞。羽父摇摇头一阵苦笑:如今你倒是苦海回头,到了幸福彼岸,叫我们这些挣扎在滚滚红尘中的凡夫痴女好生羡慕。一忽儿想到声子恩娘,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想到“恩娘说啥是啥”这个承诺又不免心中取舍两难,这是要恩義两清,年根儿算账吗?敢情这人世间的情意可以换来换去,抵账还欠?毕竟羽父今年一十七岁,虽是英武神勇,但对世间的人情二字理解颇浅,真就不如寤生圆滑老练。

羽父感慨一阵怅叹一阵,忽然腹内一阵饥肠辘辘,饿了。年轻人就是如此,说声饿了,最好马上就有酒肉塞进嘴里方才解饿。羽父四外一撒么,咦?筐?掀开盖布,五斤牛肉两斤女儿红。仲子?

羽父拎着筐站了起来四外瞭望。但见东方熹微,夜气凉爽,桑田阡陌村树人家,寂寂然无声无息尚在甜梦之中,那里有人迹活动?羽父思衬片刻,轻轻打了个唿哨,黄骠马呆头呆脑从树丛中钻了出来。羽父拎着食筐轻轻一蹦,跳上马背双腿一磕,黄骠马嘚嘚地一溜小跑直奔官道,荧虫在半空打了个旋然后紧随马后飘飘而飞,一人一马一虫在微微晨光中轻快地向曲阜而去。

待到太阳堪堪升起之时,荧虫化作一道青光融进羽父心田。羽父边吃边走,猛然抬头见一轮红日喷薄升起,田间地头袅袅薄雾倏然而化,农人勤劳稼穑茁壮,鲁中大地一派欣欣向荣。如此河山英雄折腰有啥稀奇?切!羽父突然为这家乡的富饶秀美而满怀骄傲,心里一敞亮马蹄加快,晨风扑面清香无比,我就为这人类宜居的家乡活着,不也是一种情怀?想到此处,心中一亮,一切犹疑彷徨暂且抛在脑后,管他去!先回曲阜找仲子再说。

临近中午羽父在官道上遥遥望见暑气蒸腾中的曲阜大城,虽是热汗淋漓,但见了家乡的影子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年轻人从来没出过门,第一次出门就办了件大事。羽父心里盘算,这一趟受命出征,败郑师,和寤生,灭尹氏,救息姑,聘仲子。虽然这里面阴错阳差非一己之力所完成,但不辱使命这几个字到也称的起来,国公面前少不得邀功请赏。越想心里越骄傲越想越得意。一时间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倒忘了六月骄阳似火,一口气催动黄骠马跑到城郊。

列位看官,上古年间也有城市规划。当时制度是城外十里为郊,五十里为野。所谓郊野一词就是那时流传下来的。上古年间被科技所限,人类锄禾,灌溉,管理,运输,农桑活动范围有限。所以十里之内人力所能及,十里之外每日往返颇费时间,如若遇上特殊自然灾害,抢险无法保证及时到位,那样一季稼穑所费人力物力全白费了。得不偿失,还不如把有限精力用在近边好管理之处。那时别说风雨雷电这样的天灾,据史载有一年鲁国郊外麋鹿居然成了灾。想象一下:如果某天看官们驾着车行驶在泰安到曲阜的高速公路上,突然发现前方黑压压一片,仔细观瞧原来是几十万麋鹿大军迁徙。艹,不用去非洲看动物世界了。不过那一年鲁国闹了饥荒,因为庄稼被麋鹿吃了个精光。

但这不是说郊外就没人了,而是在城的四郊分别设郊邑,立郊官。这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功能,祭祀。上古很多重要的祭祀要在郊外完成,大概取义不忘我们来自荒野,忆苦思甜追终慎远的意思吧。

这城郊还有戍卫大城,接引外交,烽火消息等等诸多军事外交商业功能。

为什么建国之初长安街定为十公里,因为东西各五公里也就是十里。这里面传承文明深了去了,王者之象国运永昌。写家点到为止,不便泄露天机。

再说这五十里之外的“野”,野字古写法是上林下土,“埜”嘿,拼音输入里还真有这字!感谢现代科技。

一看这字就基本明白了,所谓埜就是教化之外,政治不及之地了。也就是在官道之上立一通石碑,有钱的大国建一个长亭什么的。有重要的外交使节来访,有可能派个人在此迎接一下。至于道路之外密林荒草,有野人土著逃亡的奴隶建个窝棚,开片荒地种窝瓜。久而久之聚落成村,再出个村长啥的。到这时村长要赶紧进城归化称臣,乖乖的交些土产抵税,否则城里国主气恼起来给你来个三光政策;烧了你的房,抢了你的粮,占了你的媳妇,赶得你四外逃荒。

闲言啰嗦,说起来没完。书归正传。

羽父此一阵儿心情超好,一口气跑到城郊稍稍带住马,人多不可飞扬跋扈。哪成想刚一迟缓就听有人高呼:“大将军凯旋。”羽父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原来国公早已安排手下在此迎接,立时心里好不感动。一阵一阵的无以为报肝脑涂地,感动地不知怎地好了。

半里一人,传递呼喊“大将军凯旋!”。羽父在马上挺身往前看,但见彩旗鼓乐夹道欢迎,人山人海欢声连天。羽父在马上眼泪哗哗地淌。

国内一众官员围观群众簇拥着羽父进了城。羽父一看,喝!家家张灯结彩道路上彩带气球乱飞。初时羽父以为这些都是为了欢迎自己,看着看着觉得有些蹊跷。这些花篮彩带,绢花的倒还光鲜亮丽那些鲜花的全都蔫了吧唧,咦?难道昨天就布置了?再仔细观察,发现道路宽阔之处到处散乱地撂着空酒坛空酒瓶,一堆一堆的宴席垃圾没来得及清理。明显昨晚是全城狂欢来着。羽父看看胡同里头的路人,一个个交头接耳悄悄议论指手画脚,待他走近又掉头散开。没来得及躲开的就冲他假笑敷衍。

羽父自小寄人篱下对于这察言观色眉眼高低一路最是拿手,见此情景心中疑问重重。

北门入城一路向南绕过国公府,来在前门广场。但见前门广场早已搭好高台一座,面南背北高撘天棚三丈六,棚前临时建起凯旋门。羽父下马走进凯旋门,红毡铺路仪仗飘扬分列两旁。抬头看,高台之上黄罗伞盖下坐定一人,鹤发童颜银髯飘摆神采奕奕,正是鲁国公姬不皇姬爷爷,年逾古稀风采依然。

羽父紧走几步登上高台,撩衣跪倒口中诵到:“不才小将,羽父姬翚前来复命。赖国公英明神武幸不辱命。”

“哈,哈,哈,哈哈!”姬爷爷大笑:“我儿请起,我儿神勇,大功一件。”姬爷爷正了正色严肃道:“天不灭我周公大道,降下我儿翚翚。自今日起,我儿姬翚执掌神钺统领三军,拜大司马。”

“谢,国公恩!”

姬爷爷忽然语气柔和地对羽父说:“我儿,我鲁国还有一件大喜。”

羽父此时抬起头来阳光强烈,明晃晃一片中羽父眯眼看见黄罗伞下姬爷爷胖大的身躯旁一个娇小的身影,身着国公夫人服华美雍容,团花锦簇中一掠幽怨,是仲子忧郁的眼神。

接下来羽父失聪了,时间空间皆无。虚空渺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前世今生。只一瞬,羽父就像落水之人突然被人捞起,耳边轰轰然眼前花花然,乱哄哄之中就听姬爷爷洪亮的嗓音:“我儿喜极而泣,这是替我高兴,替鲁国幸甚!”

羽父泪流满面缓缓站起躬身施礼。然后转过身面对正午的太阳心中烈焰骤起,不知是悔是恨,一万匹草泥马刨跳嘶鸣,汇成一个声音:“杀而代之!!!!”

这一万头草泥马正欲狂奔,突然朗朗天际“噼啪”一声,一只铁算盘打响,接着十只百只千只万只铁算盘在羽父头脑中噼啪打响铺天盖地。羽父一抬头,只见东方天际无数只算盘珠子滚滚压来。羽父头痛欲裂不能自禁,蹦下高台狂然突奔。

烈日骄阳南城外三十里校军场,烈日尘埃,羽父从地上爬起来,昏昏沉沉只觉得心中似油锅翻滚。定定心神,有人伸手搀扶:“大将军,兵马聚齐,今日还用操演吗?”

羽父站起环顾四周,但见烈日下军卒列队整肃,悄然无声。羽父无力地挥挥手:“散了吧,来日再练。”说完被人引着到军帐休息。

那边厢黄罗伞盖下姬爷爷目光深邃的坐定高椅,面前条案之上一把特大号的算盘闪着幽暗的光辉。周公铁算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算断一切谋逆之心与未然。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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