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们就这么候着?”元翘了翘右脚,鞋面上的洞让脚趾都露了出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师方才说过,你又忘了?”
“可是……”
“咕咕咕”元的肚子适时地响起来。
无量侧过头,“被你这小鬼一闹,为师也有些腹饥了。”
“要不咱们出去逛逛,找些吃的顺便打听打听虚实。”元坐起身来。
“嗯,说的很有道理。你去打探打探顺便给为师带着些果腹的东西。”无量睁开一只眯着的眼睛。
“师傅,我可还是个孩子,您就放心让我一个人出去吗?”元微怒。
“要想从别人口中获得有价值的信息,示人以弱者之姿为最佳。正是因为你是个半大小子,别人才不会对你有多大的防备之心,咱们自然也能知道想要知道的东西。”无量把双手从脑袋下抽出来搁在了肚子上慢慢敲着,眼睛依然微眯。
哼,师傅总是这般的不缺道理!等会找到好吃的自己先……嘻嘻……
想到这,元屁股一磨就下了地。
不知不觉间,屋外天色渐渐暗了,先前在地里劳作的人们荷锄而归,飘渺的天色下,淡泊的草茎气味里,是幅相当具有烟火气的画作。
“大哥哥,我想……”元从小跟着无量走南闯北,与人搭话自然是张口就来,可是很明显自己的第一个搭话对象不是个热情的家伙,他直接是无视元自顾自走远了。
元皱了皱眉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角落里一个蹲在地上的圆润黑影引起了元的注意。
元早已薄如纸张的鞋底走在坚硬的土地上也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请问……”
“唔!咳咳咳”蹲在地上的那人双手在脸上胡乱抹着,而后转过头眼神惊恐。
看的出来这人年纪不大,顶多大元三四个年头。他的两颊鼓起,配上惊悚的眼神活像个被逮住的跳蛙。
那人回过头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个从未谋面的小屁孩,原本扑通扑通狂跳的小心肝也安安稳稳地窝在了原地,嘴里塞满的东西开始大口咀嚼起来,“呀儿哟,哪来的瓜娃子?”
此人说话有着浓重的口音,加上满嘴的食物,元根本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想打听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想说去哪里能讨些食物充饥。”元眨巴着眼睛问道。
‘跳蛙’很努力地把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伸手从地面的一个小洞里掏着什么,而后扔向了元。
元双手合拢堪堪接过,食物的油透过包裹着的纸已经渗了出来。
缓缓展开包裹,赫然是一只喷香油腻的鸡腿。
元不争气地拼命咽着口水。
“吃吧~吃完就不许告诉别人了。”
元愣着点了点头。
“跟我来。”‘跳蛙’招了招手。
元啃了一口鸡腿,其中鲜香快让人美上了天去,脑袋转得也慢了,只是呆呆地跟着‘跳蛙’。
丛林寂静,小径通幽。一番曲折过后,又是别有洞天。这是山林间的一处溪流,缠缠绵绵从大大小小的石缝里蜿蜒。
二人登上一块光滑的巨石,‘跳蛙’打了个饱嗝顺势一躺。
“今天的事,你发誓不会告诉别人?”‘跳蛙’似乎是对于元发现他偷食很是在意。
“当然不会。”元从怀里掏出鸡腿凑近鼻子闻了闻。
“那就好,如果被我发现你多嘴了你就等着瞧。你是新来的?又是哪家的娃娃?”‘跳蛙’年纪不大此刻却像个阅历颇深长者。
“无量道长的亲传弟子,元是也。”
“无量?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垚琨派里有这么一位?”
“非也非也,我师傅天地间散修大道一枚。”元想了想又觉得别扭,补充道,“呃,是得道高人的道。”
“高人?我看是糯米糕的糕吧!啊哈哈哈!”‘跳蛙’竟捂着肚子自顾自笑得来回翻滚。
“休得无礼。你又是什么人?”元自然见不得别人这么奚落自己的师傅。
“我?哼!”‘跳蛙’虽然肥胖圆乎可是此刻却是灵活异常,一个挺身就站在了石头上,元抬起头只能望见月光下那圆润的影子。
“我,胡三,永安镇胡氏酒楼三公子,现垚琨派涟阳峰支药帐帐下挂名弟子是也。”胡三拍着胸脯自报家门。
胡氏酒楼,元是有印象的,是个不小的产业,先前自己还从那化了壶酒来。
“好好的三公子不当怎么上山来了?”元实在搞不懂这些富家子弟脑子里的算求。
“你以为我想啊?在家,可谓是天圆地方,我就是王。在这,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草捉虫,洗衣担水。”胡三声音变得低沉且哀怨,用手摸了摸肚皮,“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元听不懂,只听得一个瘦字,总觉得这话从胡三嘴里说出来显得相当不妥。
“所以,你为什么上山?”元听他说了半晌也未提到要点,只好打断他誦念诗词的雅兴。
“为了我爹,为了家族的荣耀。”胡三紧紧握拳,慷慨激昂。
元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一个家族意味着什么?至于拥有父亲的滋味自己也从没有体会过,他向来只有师傅。
“呀儿哟,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些?”胡三伸了个懒腰而后又躺在了石头上。
“听你说这里是支药帐?”
“是啊,那地里都是川赤芍,每一片枝叶都充盈大地灵气。我们支药帐的人只管把它们当祖宗伺候就好。”胡三的口气中带着一丝哀怨。
说来也巧,这个胡三与元、无量二人同住一屋,只是支药帐的其他人好像跟胡三都不太合得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瞧不起胡三的。
元从胡三口中了解到,支药帐的其他人多半是几大家族的后生,支房的被分配到这,正房的则安排到妙高山别处学道修仙了。
一个酒楼的三公子着实入不了他们的眼,可是胡三偏是更加瞧不上他们,被孤立了倒也落得自在。
元觉得胡三这份淡然很是潇洒。
和胡三一同回到木屋。
“早些歇息,明天,你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胡三扔了句话很快打起呼噜来。
师傅在另一旁睡得正香,手里还攥着鸡腿骨。
元把薄单盖到无量身上。
窗外的月亮越升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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