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 / 2)

两人又哈哈地笑一阵。于是东一句西一句谈起来。她跟他谈文工团的熟人、趣事,他对她讲连队的战斗、友情,一句也没说两个人之间的事,可又都觉得很愉快、很满足。仿佛他们平日盼着的也就是见面这么谈谈,不在乎谈什么,能两人坐在一起谈就是感情上的享受。到了查哨的时间,孙震这才站起来说:“你挺瘦,注意点身体吧,叫我少挂念点,嗯?”

“嗯,你也一样,那军装穿一阵也得洗洗,满是白碱,不杀得慌呀?”

“我给你写了封信,还没寄你就来了。”

“给我吧。”

“人都见了还要它?”

“有什么特别内容吗?”

“没有。有特别内容也不往里写,跟以前那些信一样。”

“那也给我。”

孙震从皮挎包里翻了半天,拿出个自己糊的信封给了忆严。

忆严说:“我回去了。”说完却又不动地方,两只亮得异常的眼睛渴望地瞧着孙震。孙震看看院子,确信通信员不在,上前一步,迅速地抱住忆严,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忆严想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可他已经用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脸红着,象个偷糖吃的孩子,咂着嘴,被甜蜜蜜的犯罪感困恼着。

忆严红着脸笑道:“我小时候,一过河你就抱着我……”

“那,那时候我不担心你生气!”

“傻!白长这么长胡子。”

他俩一块儿走出院子。孙震指指西厢房问:“你来找我,她们不会有反映吧?”

“你总单独给我写信。团里同志们好像不声不响地批准咱们了。”

忆严回到屋内,小高和俞洁早睡熟了。她合衣躺下,好久睡不着,虽然只是印证了一下早已存在着的情感,心里仍然不能平静。

她把信放进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手按在上边,睡熟不久,通信员进来又推醒了她。

外边又在下雨,屋里还很黑,通信员打着电筒轻轻说:“周分队长,连长请你去一下。”

忆严赶紧穿上鞋,摸着军帽,一边往头上戴,一边就往外走。孙大胡子光着头,站在雨地里瞧着西厢房,见忆严一出来,招了下手就走进堂屋去了。通信员留在房檐下。

忆严跟进了堂屋,桌上的灯还亮着,灯芯已剩下不多。

孙大胡子用手挠着头,不吭声。

忆严很熟悉他这个手势,就说:“有什么为难事了?你说呀!”

“你们必须赶快走!”孙大胡子说,“现在就动身,有什么困难吗?”

“你不是想说这个吧?”忆严猜测着说,“要走就走,当兵的谈什么困难不困难呢!”

孙大胡子吞吞吐吐地说,他检查哨位之后,打电话把她们三个人的情况告诉了指导员。指导员说叫她们安心睡觉,开完会后,他向上级打听黄河部队的位置。可是过了一个钟头,指导员又来了个电话,叫她们不要睡了,马上追队伍去。

“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呀!”忆严说。

孙震又挠挠头,这才说:“他们的位置变了,现在在西边了。”

忆严以为听错了,又问一句:“哪边?”

“西边,就是昨天你们来的那一边。”

“不是你连西边没有我们的部队了吗?”

“是的,是的,那是昨晚上!可是现在,我连以东又没有我们的部队了。他们昨天天黑以后,来了个向后转:从南边小道悄悄绕回西边去了,目标是越过津浦路,渡过运河,与鲁西南的刘邓大军会师。”

“你怎么不早说?”

“我一听说就马上派通信员去喊你的。”

“那你们呢?”忆严问,“你们还不行动?”

“我们马上也出发。”

“反正一个方向,那就一块走吧,总比我们单独行动强。”

“不是一个方向,我们往东!”

周忆严又以为听错了,半晌没言语。

“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呀!”孙大胡子故作轻松地说,“当兵的嘛……”

忆严说:“你刚才讲,东边没有我们的部队了。”

“是啊,可这只能对咱们自己人说。”孙大胡子口气庄重起来,“对敌人,仍然要叫他相信我军主力在东边,并且还继续向东进!所以,天亮之后我们就要在敌人的视线之内,大摇大摆向东走!”

“你们都指谁?”

“一个团!”孙大胡子又笑起来,“你记得吧,在文工团里时,一唱平戏就叫我跑龙套。团长总说,老孙,你别看不起龙套,四个人代表千军万马!这回我又跑龙套了,我们一个团代表整个南线的野战军!”

“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忆严说,“为什么不叫跟你们一起行动?”

“这,这跟演戏到底不一样。唱戏这边是四个,那边也是四个。现在咱们是一个团,敌人可是三十个旅。他们一发觉上了当,马上就会有一场一百对一的恶战……”

忆严生气地说:“怪不得催我快走,是把我们送往安全地带呀!”

“这是上级首长的命令!”孙大胡子说,“上级命令,非本建制人员,一律动员走!而且你们这一路也并不安全。津浦路两侧的敌人地方武装、土顽势力、交通警察纵队,也有好几万。东边的敌人,一发觉上了当,马上也要追赶。连日大雨,道路全翻浆了,后边你们追,前边大部队也在走,要把那两个女兵安全带回部队,你得好好费点心思呢!我把你叫出来,就是叫你先有个思想准备,过一会儿帮我做工作啊!”

忆严沉默了片刻,想起马上要分手了,自己还跟他发脾气,很有点后悔。她把他的手握紧说:“你可要,可要活着打回来。”

“没有你批准,我且死不了呢!”

出乎意料的是,那两个人的工作倒极好做。小高是服从命令惯了的,往哪指就往哪打,不知道什么叫讲价钱。俞洁听说要继续追赶,虽有点沮丧,可也没什么选择余地。只是在帮她们轻装的时候很费了点劲儿,什么零碎都舍不得扔。几经反复,才使她们同意只带着粮袋、两身便衣、提琴和发给她们的三颗手榴弹,其余一切都扔给连队司务长去处理。

分手前孙震又嘱咐她们,三个人要生死与共,团结一心,能不进村就不进村,能不宿营就不宿营,要克服一切困难,追上自己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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