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景东又说:“景言从小聪明,就是懒,不肯干。高中的时候,因为和人打架被我爸打了,气得我爸把他的生活费给停了。他就自己鼓捣干点小买卖,倒也能够自给自足。”
“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他没花家里一分钱。后来,我大哥出事了,我妈的精神失常了。再后来,我也出事了,我妈的精神更不好了。那时候,我爸就要求景言大学毕业就结婚,结婚就生孩子,能生几个就生几个。”
“可是景言不干,最后终于达成一致协议,给景言三年自由,让他找到一个自己爱的女孩,如果找不到,就要接受家里的安排。”
“景言从小和我感情好,当初他和岳经理来潍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找个地方玩。这几年他靠炒股,赚了不少钱。”
“后来,他回家和我说,他遇到一个女孩,她单纯、聪明、善良、阳光,身上有一股韧劲,一股向上的劲头。他喜欢她,可是她太小了,不到岁。他不知道把她拖入我们这样的家庭,是不是害了她。”
“他说,他看着她就好,等到了三年之约,他就回家找一个愿意为他生娃的女人,生一大堆娃满足爸妈的心愿。可是,那次回家,他和我说,二哥,我真的爱上那个女孩了,我想试试,有一分的希望,我想试试,我不想人生留这样的遗憾。他真的对你入了心,动了情。”
许恩瑞手握着杯子,紧紧地,像是要把杯子捏碎。她低着头,大颗的眼泪往下落。她认识姜景言这么久,她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些。
姜景东接着说:“事故发生前几天,我妈被查出肺癌晚期,我爸就催景言赶紧回来,找人结婚生娃,让我妈临死前能抱上孙子。景言不肯,他说刚和你在一起,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可谁知道,几天后你们就发生了事故。这里边牵扯到你。他不得已……让树杰捎话给你分手。没想到,那天你跑到了病房,景言在你走后,情绪低落,我怎么劝都不行。后来,还发生一次感染,进了IU。”
许恩瑞的心像被一只手揪着一样疼,疼的她快喘不上气来。
“就是在病房里,他和我讲你,讲认识你之后发生的很多事。一个多月后,景言出院了,他不肯进我家的厂子。在开发区找了个工作。年前,终于同意了家里安排的相亲。女方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人订了婚。”
“大年初三的时候,景言去女方家走亲戚。原定于初四回我们家,那天他打了个电话,说初五再回家。我们家过年,都回农村老家。那天,他们打出租到村口,姜景言想要买烟,两人就下了车。可是,刚走了几步,他忽然倒在地上,一下子就不行了。女孩就跑到不远处的小卖部去,找人捎信回家叫人。”
“村里人就跑来我家捎信,说景言晕倒村口,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用针刺他的五个手指,都不出血了,冒黄水了。”
许恩瑞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抬起头来问:“是什么原因?”
“没有尸检,应该是猝死。”
“那么,他临走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许恩瑞又问。
姜景东顿了顿,说:“我问了,女孩说,他最后叫了一声‘丫头’。”
许恩瑞忽地想起了他无数遍地喊自己“丫头”,还有那句“好。即使分手了,我也只爱你一个。”
“小许,我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替景言告诉你,他并不是想伤害你,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要恨他。他走了,正如他所希望,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你忘了他吧。”
许恩瑞的手一直抖,一直抖,心里已经感觉不到疼,木木的感觉。她问:“他葬在老家吗?”
姜景东点点头。
许恩瑞的最后那句:“我想去看看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有女朋友了,自己能以什么身份再去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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