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爷爷也有这么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啊。”余毅唏嘘不已，眼眶红红的。
“你这小娃娃家，懂啥子爱情嘛，还不就是听你老汉那一张嘴，空了吹……”妈妈敲了敲余毅的头，抿嘴笑道。
“妈妈，你不记恨爷爷了？”余毅问道。
“一家人，哪有啥子深仇大恨嘛，我也就是嘴巴上说说闹闹，他是你爷爷，是我的公公，是我老公的老汉，是我们最亲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晓得不？”妈妈回答道。
“那，我一岁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余毅继续问道。
“这个，还是不说了嘛，反正到了余家墩，你各人问你爷爷嘛……”
“是啊，小毅，这件事，有缘你自会知道，无缘也不用强求。”爸爸解围，“小毅啊，我再说一些我和你爷爷小时候的事情给你听。”
爸爸又说了好多关于他小时候的事，说到高潮时，添油加醋，手脚并用，引得余毅母子哈哈大笑，车厢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漫长的火车之旅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绿皮火车由西南到东北，贯穿整个华夏，走走停停的，花了个小时，走完了整整个小时的路程，到了第三天的中午，终于到了冰城。爸爸计算了下时间，比预计的慢了十多个小时，接下来的行程若再有差池，搞不好就真的来不及了。他也顾不得安置余毅母子俩了，一路小跑就去售票厅买票去了。
九月的冰城，已略有寒意，即使是中午，温度也不过几度而已，几阵凉风从大门刮入，空旷的售票大厅更显萧瑟。两人趁这个时间，挨个去厕所换上了秋冬的服饰，回来之后，爸爸也买到票了，他的面色阴沉，看上去受到不小的挫折。
“老余，怎么了？”妈妈关心地问道。
“我们来晚了，上一列去黑水的火车在早上已经走了，下一班要晚上点。”爸爸烦躁地回答，“我们已经晚了十多个小时，这下又要浪费个小时了，我怕……”
妈妈知道爸爸的心意，也不能说什么，只好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胳膊，算作无言的安慰。
“算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若天意如此，我能说什么呢。”爸爸咧嘴一笑，“小毅啊，这是你们娘俩第一次到冰城吧，要不我带你们去逛逛，反正还有个小时，咱们吃个饭再回来也不迟。”
冰城，历史文化名城，两朝古都，东北重工业基地，尤以“冰雕”誉满中华，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三人各怀心事，无心游玩，也只能做一次匆匆的游客了。在火车站周围随意逛游了一阵，吃了顿东北菜后，又回到了候车室，掰着指头计算起登车的时刻来。
晚上点，按时上了火车，经过个小时的奔波，到第二天早上点，准时到达了黑水市。
爸爸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告诉余毅母子，他们要尽快乘汽车赶往小孙子县，大伯已经从林场出发去小孙子县接应他们了。他的语气很急，但没有说什么，爸爸敏锐地感觉到可能是爷爷快要不行了……
黑水市到小孙子县不过百十来公里，长途汽车票随买随走，掐着点，点整，就到达了小孙子县汽车站，爸爸率先冲出大厅，朝外面张望。几十米开外，马路旁，停着一辆绿色大卡车，涂漆上写着“余家林场”，车门处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对着爸爸招手。
“哥~”爸爸打了声招呼，迎了上去。
“建川啊，咱可是有好几年不见了，好啊，好啊！”那人咧嘴一笑，拍了拍爸爸的肩膀。
余毅打量了一下，他个头与爸爸差不多，膀大腰圆，满手老茧，脸上布满了风霜，看上去得有六十开外了，比实际年龄大得多，不过眉宇间仍依稀能辨别出与爸爸一样的神色，绝对是两兄弟，这错不了。
“哟，这是弟媳和小毅吧，第一次来东北老家吧，欢迎欢迎。外边冷，先上车，咱们回余家墩再说。”伯父露出淳朴的笑容，伸过手去就要接妈妈的行李。
“哥，咱爸怎么样了？”爸爸问道。
伯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摸出一支烟，狠吸了一口，沉默半晌，说道：“建川啊，你们来晚了啊，咱爸今天凌晨的时候，已经不在了。”
“都是我的错，我误点了。”爸爸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余毅第一次见爸爸流泪，也不禁眼眶湿润起来。
“瞎咋呼啥呢，建川，这跟你没关系，是我通知晚了。咱爸年纪大了，那天晚上，妈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是昏迷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是脑溢血，送晚了啊，这也没得治，没得治啊，就这么几天，人就没了。”伯父叹息一声，几口将手中的烟吸完，扔在地上一踩，“先上车，回家再说，安顿好弟媳和小毅，咱俩再去医院把人拉回来，商量商量着后事吧。”
汽车沿着县道往出城的方向驶去，十五分钟后，建筑少了起来，周围都是粗大高耸的冷杉、红松与桦树等寒带乔木，密密麻麻的，一片连着一片，望不见尽头，远处就是群山峻岭，全是原始森林，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能见度不高，稍远一点就看不清了，雾蒙蒙的一片。
汽车平缓行驶着，没有任何征兆，忽然一个转向，驶进了通往山区的一条小道。余毅没有准备，差点撞在车门上。
伯父哈哈一笑：“小毅，第一次见到这种森林吧？”
“嗯，我们那里都是平原，很少有这种环境。”余毅老实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