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瞎？”廖一凡走过了桌椅过道的时候被绊了一跤，但对方竟然先咬一口，他双手合十，微笑着道歉：“抱歉。”
“有病，一天天不知道得意什么，不就是学习好吗？”廖一凡刚走出一步，就听见对方这样说道，他轻轻摇了摇头，脸色如常地回到了自己座位。坐下后，他脱掉了凉鞋垫在脚下，上身微微向前，双肘撑在桌子上，拳头支撑着额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小廖啊，你来我办公室一趟。”班主任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平常对男孩格外的好，男孩本来就是班级的第一名，虽然小学的第一名说明不了什么，但班主任似乎还是很喜欢男孩这个孩子，因为班主任是市级优秀教师，所以有自己的办公室，他常常以学习拓展为目的把男孩叫道自己办公室。
周围同学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小学的时候被老师夸奖几句都会觉得异常高兴，被班主任单独关注这样的事情更是令人嫉妒，但同班同学早已经习以为常。班主任和其他的老师不一样，几乎不搞区别对待，好学生坏学生他都会和蔼对待。唯独男孩不同，有同学猜测两人可能有亲戚关系。
男孩假装没看到周围的目光，亦步亦趋地跟着班主任离开了。
班里一下子嘈杂起来。
“小廖啊，你不爱来找我啊，非要我叫你你才来吗？”班主任的手搭上了男孩的肩膀。见男孩没说话，只好接着说道：“你最近学习又进步了，这一次考试落下了第二名二十多分，不错。”
“嗯。”男孩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班主任抽了抽鼻子，手掌却已经伸向了男孩的领口，男孩躲了一下，却没有反抗，然而头更低了。
过了一段时间，外面喧嚣依旧，里面却安静了下来。
男孩眼神里黯淡，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走了出去。
回到座位，同桌好奇的问道：“老师又给你单独辅导，怎么样啊。”
怎么样，男孩想到，痛，从身体到心里，痛的不可阻挡。可他只是个孩子，他懂得什么呢？班主任告诉他要是他说出去就会把他开除，可他的父母都是工人，他是一家的希望，如果就因此失去了学习的机会，他是有罪过的，他都不能饶恕自己。
父母对他管的很严格，他从小涉世不多，很多事情根本就不知晓，他只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告诉父母，但是现在这条路先断了，他已经深陷泥淖不可逃脱。
男孩心思很乱，但总感觉大脑里漂浮着垃圾和杂草，他根本就不能清晰的思考。
很快就上课了，语文课。男孩还在思考，他什么也思索不出来，脑海里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东西。
小孩子的心绪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但语文老师什么都没说，毕竟小孩子走神也是很正常的。男孩却时不时望向老师，希望老师能够问他一句怎么了，他就能够说出心里的苦楚，但是老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仍旧滔滔不绝的讲着课，说实话，他们这种年纪听不懂什么的，但是她依然自顾自的讲着，只是时不时提个小问题。
男孩终究是没能听到他期盼的问题，随着语文老师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后，男孩心里的希望再一次消失破灭，无数次的期盼都没有结果，男孩已经不想再做最后的挣扎，或许屈服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或许在梦里，或者在灵魂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向他怒吼，这是唯一一次反抗的机会，错过了，将万世为奴。
男孩小小的心灵容不下更多的杂念了，直到回到家里，他仍然心不在焉，如同往常一般，他关上房门，独自发呆，只有父母的愁容仿佛刻意躲藏，男孩累了。往常一般，吃了饭，写作业，呆呆地看着外面，这一次，本应该也是这样。
“当当当”敲门的声音传来，男孩的父亲赶紧开门，男孩窝在自己房间里只听见几个人乱糟糟地，然后就安静了下来，客厅里传来了交谈的声音。正想着，突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少年走了进来，看了他几眼，自言自语道：“不说是九岁吗，怎么这么小，真的比我还聪明吗？”
男孩愣了一下，他没有理解什么意思，他不会知道眼前这人还有外面的两个人是干什么的，兴许是父亲的工友吧。
“我叫顾辰。”
男孩毛茸茸的脑袋被摸了一下，他没什么感觉，很多次了，他已经不会抗拒了。
顾辰见他没有反应，反而放下了手，也不管男孩能不能听懂，说道：“我今天是跟着我爸来的，外面还有一个是你们校长，我是顾家的人，我们顾家成立了一个希望工程基金会，专门投资家境不是很好但是很有前途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小学生，你今年刚上三年级吧，我们也了解了你的情况，你这么聪明应该要跳级才好，外面几个大人也在商量，我们投资的孩子不少，你并不是特殊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听懂，这钱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我们也不希望它起不到丝毫的作用，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即使现在不懂，以后也要明白，这样的机会不多，既然你那么聪明，就好好努力吧，若是记得我们的恩情可以报恩，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也没吃亏。”
顾辰顿了顿，接着道：“骚年，我看你眉宇间凝结着洗不掉的愁思，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呦，以后我们也不再见了，这一次机会帮你解决困难，你要是不在意也没有关系。有吗，没有我就走了。”
“有！”喊出这一声后，男孩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急切的求救，难道是只有一次的机会？但这都不重要了，有些难以说出的麻烦、有些不甘启齿的困难，只要开了个头，就很容易说出了，大人小孩都是如此。
男孩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顾辰将他拥入怀中，没有管扑面而来的香气，静静听着男孩诉说，在哽咽声中，门里门外的人都听清楚了事情的经过，随之而来的是寂然无声，后悔，哀怨，痛苦，同情，各种感情四处迸发，也许人的一生见证的也不过如此了。
“我要杀了他！”一个无能为力的父亲这样喊道，凄惨而又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