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国国今年的雪,端得是气势恢宏,冰凌散花,万物披银。
浑天域,云溪宗,后山之中。
扶长生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爬了起来,望着潮湿阴暗的房壁,感受到冰寒钻入破烂的袖口,心头悲凉无比。
他本是凌天剑冢第九十九代掌剑人,初次外出游历,身边一位少年伴行,不料行到云台关时,城墙上一位大将手持一面圆镜,照在他们身上,竟说他们是天之弃子,是劣民,是不得入开元国境内的。
他们这种人,在开元国看来,无论生死他人都不会在意,因此将他们用囚车关押到此地。
现今宗门,有依附朝廷的,也有孤高自立的,云溪宗乃是前者。
扶长生一想到途中那些路人露出的鄙夷不屑之色,还有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就不禁握紧了拳头。
什么神之弃子,什么劣民,都是狗屁不通!
也不知那少年白若轩如何了,他们自被压上囚车后,便再未见过一面,现今被分开隔居,纵然二人平时看不对眼,扶长生此时也颇为担忧。
他原先的经脉骨骼被那位大将打散,如今只是废人一枚,起身纵跃都难,恐怕难以他暇。
“凌天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扶长生摸了摸身后封鞘不出、平平无奇的宝剑,苦笑了笑,若不是当时拼死抵抗,连凌天也要被人收去,这第九十九代掌剑人,怎么这般憋屈。
吱呀——
扶长生风声鹤唳,听闻门声,急忙作蜷缩状,瘫在角落,似乎再起不能。
“上头抓来的都是些死猪么?起身,我有事与你说。”那人见扶长生没有动静,尖声叫道。
扶长生假意从睡梦中醒来,观察着面前男子,只见他瘦骨嶙峋,颧骨极高,形似泼猴,但精神矍铄,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通脉境第五重!
扶长生修为虽废,识感尚在,只一瞬便知晓了面前男子的境界。
“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等的管事人,一干事务,悉听我安排规划,明白了吗?。”瘦猴青年抠了抠鼻子,十分不雅的说道。
扶长生低着头,颔了颔首,没有说话,但他垂下的眼眸不断闪烁,很显然是不甘于这般境况的。
“呵呵,对了。”瘦猴青年见扶长生如如此顺从,只当他是软骨头,继续道,“从现在开始十多天,我会安排你们去后山深处采摘药草,每日采摘最少者,将会面临严重的惩罚,此外,你采摘的药草,有三成要单独给我,明白么?”
“嗯。”扶长生有气无力的说道。
“哈哈,你小子真上道,放心,一个月之后若你采摘的药草数量可观,云溪宗会酌情考虑收你为外门弟子,但若技不如人,那便会永生永世待在这里咯。”
永生永世…
曾几何时,他是一位通脉境第六重的武者,如今却对此人言听计从。
瘦猴青年话已至此,无言再说,正要转身离去,忽然想起什么,道:“你比旁边屋子那小子听话多了,那小子浑身血污,令死不屈,叫他采摘药草,也全然不入耳,到时候仗责他几十棍,还怕不听话么?”
扶长生心中一颤,他说的那人,性格跟白若轩很像。
瘦猴青年走后不久,屋外再次响起踏雪声。
抨!
这次木门被重重的撞开,映入扶长生眼眸的是两个身体魁梧的壮汉。
都是通脉境第四重的武者。
“你们干什么??!”扶长生声音沙哑,厉声喝道。
只见那两人进屋后不由分说,竟直冲扶长生悬在腰间的储物袋而来,目露贪婪,明摆着是要强横夺物!
扶长生正欲凝聚气息,却想起被废后,体内不过缭缭几许灵力,危急关头,只得硬着头皮凝出一掌。
“朔风掌?若不是你指间还有些许风劲环绕,恐怕我实在难以看出,这等拙技,就不要献丑!”
冲在最前面的男子将地面踩出几道浅浅的印记,两只手掌以雷霆之势探出,竟绕过扶长生的朔风掌,直直拍在了他的胸膛。
扶长生面色一白,如遭雷击,身形颤颤巍巍的连连倒退,眼前顿时有些昏黑,他倚靠在墙角,如同死泥般动弹不得。
“这才是地地道道的朔风掌,迅捷如风,动若雷霆。”那人蔑视的看了一眼扶长生,旋即扯过他的腰间的储物袋。
可恶…经脉筋骨被废的我,根本使不上力气!
扶长生眼睁睁的看着二人夺过储物袋,如恶狼扑食般洗劫其中仅有的物什,几本古朴的书籍被随意丢在地上,几件还算干净的衣物也未能幸免于难。
“切,原来是个穷小子,翻来捣去都见不着半点油水,真没用。”其中一人嗤笑道。
“你们,也是被那面圆镜抓到此地的?”扶长生连连咳嗽,还是不禁问道。
“干你何事?废话真多。”那人不耻的答复,随即笔画出五根手指,“方才那瘦猴男子想必告知了你的任务,日后采摘药草,五成送到那悬崖旁的屋子里,明白么?”
好大的胃口,张口闭口就是五成,方才那管事的也不过如此,这些人油水充足,一看便是长期待在此间的人,与上头混了脸熟,在此欺压新到的“天之弃子”以维持生计。
扶长生的眼眸中闪出一刹那的火光,很快被他掩饰不见,他抱拳道是,身形唯诺。
两人离去,不久后又来了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