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本该有更鼓声,这并不是件值得惊奇的事。
无恙却好像觉得很惊奇。
这两声更鼓虽然很远,可是入耳却很清晰,听起来,就好像有人在耳边敲更一样。
他忍不住问道:“现在真的还不到三更?”
还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所有的灯光已全都熄灭。
树林里立刻又变得一片黑暗,从车厢里漏出的灯光中,隐约可以看见又有一羣人走了过来。还抬着一个很大的箱子。
远远的看过去,这个箱子竟像是口棺材。
【】
主人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他终于还是来了。”
无恙道:“来的是谁?”
主人脸上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过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回答。
“是个死人。”
【】
死人通常都是在棺材里!
那口箱子,果然不是箱子,是一口棺材。
个又瘦又长的黑衣人,抬着这口漆黑的棺材走过来。
棺材上居然还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竟是个十多岁的小孩。
等到灯光照在这小孩脸上,无恙就吃了一惊。
这小孩居然就是刚才带他来的那个小孩,只不过是换了雪白的衣服而已!
他为什么忽然坐到棺材上去!
无恙正想不通,旁边已有人在拉他的衣角,轻轻的问:“你看棺材上那小孩,像不像我?”
无恙又吃了一惊。拉他衣裳的小孩就是刚才带他来的那小孩,身上还是穿着那套鲜红的衣服。
两个小孩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笃!笃!笃!”
更声又响起,无恙终于看见了这个敲更的人,青衣,白裤,麻鞋,苍白的脸,手里拿着轻锣,小棒,竹更鼓,和一根白色的短杖。
“夺命更夫”柳三更也来了!
他没有看见无恙,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还在专心敲他的更。
现在虽然还不到三更,可是两更已经过了,三更还会远吗?
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三更?
这次他准备夺谁的魂?
【】
穿白衣裳的小孩端端正正,笔笔直直的坐在棺材上,连动都没有动。
穿红衣裳的小孩正在朝着他笑。
他板着脸,不理不睬。
穿红衣裳的小孩子冲着他做鬼脸。
他索性转过头,连看都不看了。
这两个小孩长得虽然一模一样,可是脾气却好像完全不同。
无恙终于忍不住,悄悄的问道:“你认得他?”
“当然认得,”穿红衣裳的小孩说。
无恙又问:“他是你的兄弟?”
“他是我的对头。”
无恙更惊奇!“你们还都是小孩子,怎么就变成了对头。”
穿红衣裳的小孩道:“我们是天生的对头,一生下来就是对头。”
无恙再问:“棺材里是什么人?”
小孩叹了口气:“你怎么越来越笨了,棺材里当然是个死人,你难道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
棺材已放了下来,就放在车门外,漆黑的棺材,在灯下闪闪发光。
不是油漆的光!
这口棺材难道也像那些扁担一样?也是用黄金铸成的?
抬棺材的个黑衣人,虽然铁青着脸,全无表情,额上都已有了汗珠。
这口棺材显然重得很,好像真是用金铸成的。
他们用一口黄金棺材,把一个死人抬到这里来干什么?
【】
穿白衣裳的小孩还坐在棺材上,忽然向柳三更招了招手。
柳三更就好像能看得见一样,立刻走过来,弯下了腰。
穿白衣裳的小孩慢慢的站起来,居然一脚踩过去,站到他肩上去了。
这位名动江湖的夺命更夫,看来竟对这小孩十分畏惧尊敬,就让他站在自己肩上,连一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穿红衣裳的小孩又在跟无恙悄悄道:“你信不信,他自从生下来,脚上就没有沾过一点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