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身上没钱了不能再躺着了，水龙头上冲把脸精神精神，捡个塑料袋装上军大衣就溜达到了市中心。那时候西市满大街都是出小摊的，水果蔬菜随处都能买到。还有几条街全是卖特色小吃的，走着走着发现了一个三轮车上拉着炉子，上面是现煎现卖的年糕饼。在家时候我是最不喜欢吃黏米做的豆包和年糕，那天是真饿了，看着平锅里煎好的金黄色年糕饼心里暗暗发誓，等我有钱了，第一个就买个年糕饼吃。这个情景多少年过去了也记忆犹新。
逛一会歇一会就到了傍晚，走到了一个繁华的夜市。坐到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暗自伤心。前面是个摆地摊的老头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在地上铺一张浅色的布，左面摆着扑克，右面摆着象棋，扑克就十多张，象棋也十来颗棋子，周围围着一帮人在议论纷纷。我站过去和人群挤着看了半天才明白这叫残棋。都是俩人的玩法，象棋的规定是红棋先走，其他规矩和普通下象棋一样，马走日象飞田，大炮隔山打。至于红棋黑旗观众随意挑选。扑克是一方有十来张，一方就四张，下面写着玩法。可以出单可以出对可以一条龙等等。旁边白纸黑字写着说明，每次先压钱，最少五元，最多五十元，然后对局开始。输了你这本钱就没了，赢了压多少老头赔给你多少。我就蹲在旁边研究，这时候上来一个年轻人说爷们我玩一局象棋试试。老头问压多少钱的，年轻人说五块钱的吧。老头接过来嘴里叨咕着，有把握可以多压点啊，压的多赢得多回家买台摩托车，压的少赢得少，回家装块电子表。围观的人就起哄，爷们一会儿来局一千的，老头笑着摆摆手，不行不行赔不起赔不起，你看我值不值一千块。说话间棋局已经结束了，年轻人输了。挠挠头又掏出十块钱玩了一把又输了，就站在一边不敢玩了。人群里又出来一个人掏十块钱玩了一把扑克也输了，站在那说不行这老头太厉害，围观者议论说那要谁来谁赢老头卖肾也不够赔的。大伙儿摇摇头慢慢都散了。我看出点门道，就和老头说，象棋我不太会，这个扑克拿四张的肯定赢，我就解释了一番，你出啥我咋管，你要哪个方式出牌我咋对付等等。老头笑了，说你要不试试，我说我身上一点钱也没有，要不真能赢你。一来二去就唠到了一块儿，原来老头也是东北人，老家黑龙江的，老乡见老乡，很是投缘。
夜市收摊之后老头说上我那待会儿吧，我也没客气，跟着去了他临时租住的旅店，炒了个菜我俩吃完饭，他就和我聊起了他的这些年的江湖经历。一般人都喜欢和我唠嗑，为啥呢，这也算我一特长。第一，对方说话时候我从不插嘴，不打断人家的话题。第二，我一般都是虚心请教，从来不会不懂装懂。第三，我都是商量人家讲他过五关斩六将的光彩往事，走麦城的话题不能提。第四，对方讲完一段落以后，我再插嘴捧捧臭脚，说点夸奖他的话。谁都有虚荣心，有我这样的听众，换做你也越白虎越来劲，越聊越投机。聊到热乎时候，我就说爷们要不你教教我吧，要不我就得饿死了。老头说，就是教你你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因为不管扑克和象棋都有几十种样式，比如一个样式摆时间长了，肯定有琢磨过味破解的人，你就得赶紧换另一样式，要不你不得赔死。还有就是你看我老头摆这个摊可以，玩的人输点也就认了。你一个外地年轻人把人家赢了，人家能不抢回去吗，真惹着哪个社会人拉到黑暗处打你个半死你找谁去？要不我为啥把输赢限制到五十以内呢。就怕有输急眼的背后给你使坏。其实我心里清楚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人家知道教我也白教，吃饭钱都没有的人能出学费吗？谁没事闲的免费教你手艺。我就说确实有道理我学了也没啥用，就不再缠着他了。毕竟人家是老江湖，咱们没看过没听过的东西多了，我就一点点儿讨教，也算丰富一下自己的社会阅历，末了儿老头一高兴教了我一个玩扑克的手法。挺神奇的以后还能用的上。唠到太晚就将就着在那睡了，第二天起床心思别再厚着脸给人家添麻烦了，走出旅店继续满大街流浪。
晃悠到下午又渴又饿，突然看见一个小孩拿着一个面包，咬了两口可能不喜欢吃就随手扔了，大人也没发现。我就心思捡回来，毕竟它不脏还能解饿呀。可是来回老过人，实在不好意思去捡，我就盯着那个方向盼着赶紧没人。瞅着瞅着发现对面是个规模很大的饭店，门玻璃上写着招聘学徒工，我感觉发现了新大陆，也顾不上面包就走了进去，问你们这用人吗？老板正好在前台说用，要求是你得勤快，管吃管住，一个月五十块钱，我马上就同意了。老板就把我领到厨房交给了厨师，然后又给我找了一套破行李扔到宿舍，我总算有了个立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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