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萧琰微微躬身，前行至方丈身侧，以道家叩拜之礼拜下。看着牌位，萧琰一时思绪万千，不知要请求些什么，最后在心里默默祷告，求仙帝赐福，摆脱当前困境。然而，魂海里，仙帝残魂没有反应。
“前辈盛情邀请，不惜以雷法断我去路，此时何不明示？”
“心有所感，缘分以至。”
“缘分——”九公主终于浅笑一下，也走上前来，向仙帝牌位一拜，礼仪做的无可挑剔。
方丈知道她行礼无瑕，心里肯定不满——“仙帝灿若骄阳，辉如霞光。难道不值得你心存谦逊，心甘情愿？”
“可是，我们早已不知仙帝往事，只知道仙帝的天仙境界——只有畏威，怎有怀德？”九公主巧笑嫣然，一步不退。
老方丈看过两人，“时人敬称年轻的仙帝为明光仙子，年号启明，是故世人称呼为启明仙帝。”
九公主挑眉，语气貌似恭顺，“我轩辕家是高攀了么？可是，皇族里应该没有仙帝，这是怎么回事呢？”
“仙帝出身寒微，当然不是轩辕血统。但，确登临过凡间帝位。仙帝击杀人皇，几乎屠尽族人，打裂九州鼎。哈，为了人间稳定，仙帝自己登临帝位，梳理秩序。”
“小姑娘直到现在还没有发脾气，看来轩辕皇族的确变了不少。”老方丈表情可怖，“看在汝等有缘，我会告知你们，仙帝的一些过往，你等要好好铭记——”
“仙帝，生于千年前，本名已无人知晓。长于山村，幼时给家里放牛。时常见到修士御剑飞过，那时，年轻的她总会不由自主的关注，雀跃。那是仙帝一生最轻松最愉快的时光。”
“然，那时还没有仙门会在平民里选取弟子，阶级固化非常严重，是故无人发觉仙帝之资质。仙帝于七岁时，从所见修士御剑的姿态里，自悟剑法身法，日日修行不怠，用之放牛，甚是好用。”侍女们和侍卫们都惊呆了——这是人？
“十岁时，两位万象在远方交手。仙帝放牛时发现了现场痕迹，见之大喜，观摩多日，气聚含灵，道基初成——”萧琰下巴都合不上了——是人吗？
“成年后，遇见六道门徒，欲以山村附近，共千余人喂养蛊虫，帝大怒，一剑斩杀之。后，六道弟子不断前来寻仇，皆杀之。万象之后，帝仗剑外出，游历天下。”
“当时人间帝皇，百年不上朝，文武大臣尸位素餐，物欲横流；九大仙门，万千宗派，百万修士，或闭门自修，不理人间疾苦，或与皇室狼狈为奸，横征暴敛，从人到鬼都不放过；六道魔门放纵心魔，常为祭炼法器法宝，凝聚刀芒剑意，行屠城之举。帝以手中剑扫灭污秽，却发现邪恶杀之不绝，愤而上京，夜入皇宫。彼时，轩辕氏人皇以池盛酒，以林挂肉，举办长夜之宴。”
“帝以剑问之，人皇回应——凡人如田间蝗虫，仙灵之气不绝，则人不绝。何必为虫草而怒，不如与朕共饮，纵享欢愉。”
“哈——”方丈冷笑，“天下生灵之信念，聚合于九州鼎——却被昏君所用，一击打退当时的仙帝，连神性都被打散了。”
“重伤的仙帝闭关疗伤，将自己的愤怒，悲伤等等情绪炼入剑意，重塑神性。出关当天，六道在人间的山门，连同一位魔仙，并百位化神，尽皆陨落，灵体不存——其后转战人间九大仙门，化神之血弥散人间，天空尽赤。仙界不得不临时开放登天之路，允许化神修士，不过天劫即可上天。”
“仙帝持剑，于登天路上，一人独揽所有——是当时天界，一位天仙动手，隔着界域迫退了她，残余化神得以狼狈逃入天界。”
“此时仙帝整合天下，励精图治，天下归附后，挥师入京。在轩辕皇宫里，明正典刑，处死了当时所有超过七岁的皇族成员。聚天下之力，击退来犯之仙魔。数十年后，走入幽冥，成为天仙，位列魔尊。统合人间幽冥之能，进攻天上。恰逢月宫派系，三位天仙离奇陨落，天界大乱，仙帝成功击杀上一任仙帝，统合真界。”
在场众人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
“然，随着上任仙帝陨落，仙帝本人却变得消沉低落，对真界事务也渐渐不再关心——直至百年后，离奇自尽——当时只留下一句叹息，说——天道，何其不公——”
“天道为何不公？何为天道？既然天道不公，何不改天——”老方丈喃喃自语。
漫长的沉默。
九公主看向老人，似是自言自语，“启明仙帝一生，杀伐太盛，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改变——轩辕依然为皇，三界依然划分仙凡幽冥，仙人高高在上，凡人依然劳碌，六道依然在幽冥影响轮回——一切都没有改变。老方丈，你说说，那么了解启明仙帝的你，告诉我们，她杀了无数人，曾经还掀翻三界，千年过去了，她改变了什么？”
老和尚眉头紧锁，停下了敲击木鱼，难以作答。
“不能这么说的，”萧琰开口，给出自己的解释，“启明仙帝之前，民不聊生，当时皇帝甚至不认凡人为同一族类，仙门亦如此。然启明仙帝之后，明君常有，百姓大多安居，仙门开始广选门人，凡人也有了飞仙可能。就算这世间无人记得启明仙帝，但，天上和地下，必然受到了足够的教训，不会在明面上染指凡尘人间。这对于人间，已经足够了——”
轩辕明珠忽然看向他，美眸闪过一缕光芒，半晌没有挪开。
“对人间，这就足够了？足够了？足够了——是的，对人间，对凡人，仙帝做的一切，已然足够了。”
老和尚站直了身体，气势直插云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仙帝一生，为凡人奔波操劳，斩尽仙魔。是了，目的已成，生死不重要了——”
“吾是，启明仙帝麾下，天河元帅。”老者目光灼灼，看向萧琰，“既然你勘破仙帝之意，又与我有缘，便赐你机缘——我想，你会合理的使用，这份力量——”一指凌空点向萧琰额头，煌煌灵机与魂力涌入。魂海里，启明残魂睁开眼睛，双方对了一眼。
“陛下啊——”天河元帅一顿，看向九公主，“今，仙帝之名不闻，你既是轩辕公主，有望继承帝位，那我也给你一份机缘，愿你，好自为之。”煌煌仙气道韵进入魂海，形成一本书籍，停驻其中。
“苟活多年，一朝顿悟，老臣，也去轮回了——”
萧琰回过神来，眼前老者早已不知所踪。九公主扫过他，发现对方气息，已至筑基圆满，只待熟悉这份修为，找到那份玄妙的枢机感应，就可以去缔结还丹，统合灵肉，妥妥的金丹修士——而他今年，似乎才十九？
“这家伙，倒是——运道非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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