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最后一个烟头掐灭，苏龙杰才意识到自己该动身了。
他活动活动生锈了似的筋骨，起身离开马场。
行尸走肉般，跟随人流前往码头。
现在这个时间段，渡轮上几乎全都是刚从马场出来的人。
齐聚在甲板风口处的一帮人，迎着海风，个个眉飞色舞。
不时掏出电话来，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关于“我赢了”的故事。
甲板尾巴这也有一帮人，也会掏出电话来，不是唉声叹气就是在破口大骂。
有那么几个，开始打听最近哪里的菩萨比较灵验，肯定是要能保佑发财的那种。
苏龙杰没在风口，也没在甲板尾巴，自己独占了一个小角落。
这个小角落特别冷清，只有他一个人。
苏龙杰现在不想接谁的电话，也不想打电话给谁，就想这样一个人呆着。
再来两根香烟就完美了……怎么是个空壳子……在马场的时候就抽完了……上船之前就该再买上一包……呵，口袋里还够钱吗……真可笑，当初意气风发的优秀青年，现在居然连买包烟的钱都掏不出来了……
苏龙杰的脑子空荡荡的，不停跳跃着关于香烟的问题。
虽然这很无聊，但总好过盯着黑色的海浪发呆。
今天的马赛，他筹划到了极致。
深信置于死地而后生的道理，算计好了每一块钱，只留下了往返的船票。
现在，自然也就输得光洁溜溜，彻彻底底。
终于熬到了对岸码头，苏龙杰又如行尸走肉般，跟随人流走过了两条街道，终于想起自己要打电话给谁了。
“先转一千块钱给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一千块钱可以解决？”
接电话的是苏龙杰最好的朋友，谢兰城。
到现在，也是唯一的朋友了。
跟他差不多优秀，真要严肃比较，也就差一点点。
“少废话，肯不肯借？”
苏龙杰已经懒得礼貌和客气，任凭自己的暴躁出口伤人。
作为最好的朋友，谢兰城自然清楚苏龙杰最近的状况。
他也懒得生气，说道：“你这家伙……一千块钱够吗？”
苏龙杰忍不住笑道：“这话听着多舒服！你还有多少可以借给我？”
“你还需要多少？”
苏龙杰沉默了，那不过就是个随口而出的问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谢兰城也沉默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道：“一千块钱，我先给你转过去。处理完你的急事后，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
挂断电话后，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钱款到账的信息。
苏龙杰走进便利店，要了两盒香烟。
猛地抽过两支后，才想起要给自己的五脏庙喂点东西。
他对这一带还算熟悉，知道附近有一家滋味老道的馆子。
不贵，一个人只要花个百多块钱，就能有“黄金大客户”的体验。
“老板，来一份卤水拼盘豪华套餐，再来两瓶啤酒！”
“好嘞！”
老板是个瘦削的小个子，其貌不扬，但手脚利索，态度热情，窝在这个角落旮旯里做生意已经超过十年。
眉开眼笑答应过后，还用心安排了个最佳席位，开口便把“老板”这个尊称回敬了回去。
“老板既然想喝点酒，这个位置再好不过了。对面有不少场子，这个时间点，靓妹也开始出洞了，顺便可以先饱个眼福啊。”
说完还挑挑眉毛使上眼色，大概就是说，“都是男人，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