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蓦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往左一带缰绳,辕马改变了方向。几乎与此同时,但见刀光一闪,面具人高举的陌刀已然斩落。
就在这一瞬间,兰心蕙骤然撞破车厢,从车内凌空飞出。
马车又奔出半丈远,只听“扑通”一声,右侧的辕马竟然身形一矮,跌倒在地。车厢猛地一歪,失去了重心,与地面发生剧烈的碰撞和摩擦,荡起阵阵泥浆。
左侧的辕马拖着倒地的辕马跑了几步,终因独力难支,缓缓停了下来。
风满楼被这股巨大的惯性从车上掀了下来,跌入路边的灌木丛。
倒地的辕马哀鸣不止,细看之下尤为触目惊心——它的下半截身体居然被面具人的刀活生生斩断了。
这样的膂力实在太过惊人。
若不是兰心蕙及时示警,恐怕两匹辕马都会在面具人一斩之下毙命。
倒地的辕马痛苦地喘息着,眼里流露出绝望的神情,身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流出的血和着雨水已将路染红了大片。
望着眼前的情景,兰心蕙不由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凉。
动物岂非和人一样。
它们也有喜悦、愤怒、悲伤、恐惧的情绪;它们也有离苦寻乐,避死求生的本能;它们甚至也有知恩报恩,肝胆相照的性情。
既然如此,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又有什么权利去剥夺它们的生命呢?
面具人没有理会兰心蕙,而是径直朝马车走去。
孙小蚁刚好悠悠苏醒。恍惚之中,见一个人影朝自己走来。
那张惨白、诡异的,没有表情的“脸”,莫不是地府中的无常鬼?
孙小蚁一轱辘想要起身,却忘记了自己置身于车厢中。
“嘭”的一声,脑袋磕到了厢顶,顿时鼓起了一个大包。他想用手去捂,却蓦然发觉,两只手已被捆在一起动弹不得。
直到这时,他这才忆起被兰心蕙打晕的经过。
“云骧,快醒醒!云骧!”他试图去唤醒仍在昏沉中的徐云骧,可任凭他怎么呼唤,徐云骧却始终闭着眼一动不动。
见面具人越来越近,他奋力从车上跃下。由于双手被捆,没能掌握好平衡,竟然跌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面具人拖着陌刀,一步一步逼近。经过之处,刀刃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孙小蚁猛地瞥见只剩下半截身体的辕马,只觉双腿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
面具人越来越近,孙小蚁惊慌失措地只能用两只脚跟蹬着地面,手忙脚乱地往后退。只消一会儿,浑身上下便沾满了泥浆。
面具人也不急,只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在享受着一种捉弄猎物的快感。
两个人就这样一进一退。
雨渐渐小了。
不知不觉,孙小蚁已退到路旁的灌木丛边,再退就会滚落到下面的凹地上。
他探头往后看了一眼,夜色之中,漆黑一片,看不清下面的高低,只能硬着头皮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