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简易不愿意。他宁愿自己这么一辈子孤独着,不愿和任何人作伴。
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宁远赶紧把头缩回去。他其实在门口偷听了老半天了。
宁远满腔热情想要跟他成为兄弟,真正的兄弟。
这样不好吗?明明上学的时候那么好。睡在上下铺,一块登山旅行睡一个帐篷。
就如歌词里所说的那样,越长大越孤单。
他走回客房的时候,宁远从房间出来,追过去。
“兄弟,想什么呢?我们家老宁跟你说什么了?”
“没事,晚餐时喝了一杯酒,有点晕,我先去睡。”
于是宁远就冲到他前头,把他拉进房间,把门关上。
简易就一脸淡定的看着他。他当然知道他好奇,他想问。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宁远坐在床上,把鞋子脱了。
“真没说什么。”简易一点都不想解释。因为他……其实是比较惭愧的,对自己的母亲几乎是一无所知。
“你要不说,今天晚上我就睡你床不走了。”
“那行,我走。”简易好像现在一点都不喜欢开玩笑。尤其是宁远跟他开玩笑。
“你变了。”宁远低着头玩弄着手上的戒指,他的语气略微沉重。
“对,我变了。因为你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简易也很深沉。
“那你倒是说说呀,你不说别人怎么懂?我们不是小孩子了,还要父母宠着哄着揣摩着,为什么事不高兴了,为什么事开心了。真的只有父母才会那样为我们无私的付出。他们如今终于到了自己可以潇洒一点的时间了,我们就不能做一回他们的父母吗?我们也试着揣摩着他们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今天为什么开心,或者今天身体哪里不舒服。简易,你原来是一个特别孝顺的孩子。我跟你在一起听你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妈妈如何辛苦,如何费心尽力的把你养大。供你上学,供你上补习班。你说她把最好的都给你,你说你一直是班里最干净,最帅气的男生。怎么到如今,你不希望你母亲有一个好的生活呢?即便她就是满世界知名的画家,那你知不知道她将要面临的是满世界的东奔西走?她不停的画,坐的腰肌劳损,画的左手和右手胳膊不一样粗细。你在看看那些在广场舞跳舞的大妈,虽然没有什么钱,但至少每天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你现在有能力给她那样的生活了,你觉得她能活到多少岁?就算他们活到岁,岁之后的身体能像现在这样想去哪就去哪吗?她现在了,满打满算也不过二三十年的好年华了。简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可你不能把你的这些经历,都让别人感同身受一遍。”
宁远的一番说教,倒像是一个多岁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简易就背对着他,静静的伫立在那听他讲完。他所有的话都是有道理的,可一个人如果他不讲道理,你就白瞎了说这么多话。
简易就是那个不讲道理的人。
“不要跟我讲道理,我比你更喜欢我母亲能安度晚年。但是我不会因为她的年龄就让她放弃自己最喜欢的事。”
“我们没说让她放弃啊,任何人都没让她放弃。我们只是想让她换个地方换个方式更好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告诉你,我了解我爸,他不仅是一个长情的人,也是一个可以翻云覆雨的商人。他们有感情,并不影响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工作和生活。我爸想给她最好的画画空间。我们大厦的顶层,以后就给她当画室,想办画展随时可以开始。她可以收许多学生,我可以在上面给她种荷花,种牡丹,养竹子……”
“宁远!她是我妈!”简易怒了,宁远说这么多,好像,那是他妈!
“我知道啊!她是你妈妈呀。可是你不知道吗?我从小就没妈妈的。我经常跟着你回家,看着她画画,看着她给我们做饭。我那时候多么希望我能像你一样,有一个这么有才华,有气质,有温柔的妈妈。我以为你也羡慕我,羡慕我有一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经商成功的父亲。”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该多好。那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幸福就都凑到一起了。
可惜,相同的屋檐下,有着相同的追求和想法。
他们两个人生活在两种不同的世界,他们各自的家庭有着天壤地别。
简易的母亲从小给他灌输的就是要靠自己,一定要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