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
廖老师翻页的右手不断颤抖,仿佛有一股神秘的东方力量在阻止着他翻到下一页。
办公室里唯二闲着没课的女老师看见廖老师一副帕金森的样子,心里既担心又好奇,这是看见了什么才会这样?
心中的好奇战胜了害怕被骂的恐惧,踩着小碎步静悄悄地摸到了廖老师的身后,扶了扶鼻梁上的金框眼睛,认真的阅读着眼前的作文。
“我的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摇钱树,另一棵还是摇钱树……”
“其实世上本没有秃头,学数学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秃头……”
……
是我落伍了还是这个时代的陆语发展的太快了?我为什么读出来的除了口水话就是流水账,该不会是廖老师被这个学生气出大病了吧。
“廖老师……你理智一点……”女老师说出了一个适用于多种情况的话语,同时仔细观察廖老师的表情,随时改变自己的方向。
“理智?你让我拿什么理智啊。”廖老师此时回过神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只是眼中除了女老师的倒影,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是怒火还是……
“对对对,廖老师你先冷静一下,虽然这篇文章确实比较别致,但您可千万别这么激动啊,万一出点啥事可就……”女老师连忙伸手拍了拍廖老师的背,生怕他一个气喘不上来。
“你也觉得它很别致?”廖老师仿佛找到了知音,双手抓住女老师的手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盯着她。
“是……是的,廖老师别这样,我……我有点害怕了。”无辜的女老师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篇能扭曲一个人思想的邪书,廖老师从来没有这么粗暴,更没有抓着一个女性的手不放过。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我太激动了,向你道歉,请原谅我的粗鲁。”廖老师似乎冷静了下来,松开女老师的手,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右手握拳在内,左手在外,对着女老师行拱手礼以示歉意。
“言重了廖老师,所以这篇文章为什么能让你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女老师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回到了学术探讨上,没有在道不道歉上面太过纠结。
“你没发现吗?”一谈到秋琦的文章上面,廖老师突然又精神了起来,一把抓住桌上的文章,拿到他的面前,指着刚刚女老师读的那段话……
“你没发现这段话很眼熟吗?”廖老师激动地问道。
“这……”
“这是鲁先生写的话啊,这是他《秋夜》里的一段话啊,我家的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树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还有这句,”廖老师指着另一行字说道,“其实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是《故乡》里的话”
“啊……哈哈……仿写的很好。”女老师控制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附和着廖老师,虽然他说的鲁先生和什么《故乡》、《秋夜》都没听说过,但并不妨碍她点头赞同。
“如果只是仿写的好那我也就不会这么激动了,”廖老师摇摇头,“如果他没有读过这些书,如果他没有对这些话印象深刻,如果他没有理解这些语句的含义。他是不会有意愿,有能力写出来的!”
有意愿我能看出来,有能力是什么意思?就这样改几个字,我上我也行。
女老师心中暗暗嘀咕,但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连连点头:“哦哦哦,我明白了,那确实很了不起。”
“不,你还是没有明白”廖老师此时眼中又燃起激动的火焰,“他是可以走文道的好苗子啊!”
“文道?!”女老师就算信息再闭塞,只要她村里通了网,“文道”这个词她就不可能不知道。
文道是年前由鲁先生创立,并且延续至今的新兴流派,而且是最顶尖的修行道路之一。孔庙学院独有的流派。
当今的文道推崇立功、立德、立言
“立德”,即树立高尚的道德;“立功”,即为国为民建立功绩;“立言”,即提出具有真知灼见的言论。
文道为什么如此受到推崇,就是因为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也能修炼,只是他们修炼的不是灵力,而是浩然正气。
胸怀浩然正气者,文道之士也,正义之士也。
文道的要求很高,不是随便的阿猫阿狗都能入门。
首先得会识字这是必须的,其次才是阅读理解、遣词造句、写文作章、吟诗诵词等高级操作。路语水平造诣越高,在文道上的成就也就越高。
然后就是良知者,心也;德性者,性也。此处心、性同义,心体即性体,性体即心体。心术不正者、心怀不轨者,就算读再多文学著作、学再多的文学知识也没用,最多就是满腹经纶的衣冠禽兽。
最后需要文者创立学说,亦或者书写书籍。文道之下也有许多分支,也有许多不同的流派。例如目前有儒家、法家、墨家、兵家、现代派等等。
廖老师的奋斗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儒士,虽然现在还在奋斗。
然而目前能让普通人修行的文道只有孔庙学院有教学经验和方法,这也是孔庙学院如此抢手的原因之一。
廖老师为何愿意北上到这蛮荒之地来教书,难道真的是他无上的大善人,拥有悲天悯地的情怀,有着舍己为人宽广胸怀?
并不是。
只是因为北方不仅工资高,而是教育有助于他入门文道,达到“立功”的境界。所以他不顾北方幼崽的淳朴思维方式、不顾北方简朴的生活,毅然决然选择了北上支教。
教了这么多年,带过一届又一届的孩子,廖老师似乎都有点忘了自己北上支教的最初目的,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教育这一方的孩童。
然而就在今天,他再次感受到了儒道的气息,感受到了儒家的风采,假以时日,假以教导,秋琦一定能成为儒道大家。而这样的儒苗就是自己发现的!
虽然廖老师自身不是儒士,只是还在成为儒士的路上,而教导出一名儒家子弟是每个学者梦寐以求的荣誉,甚至可以比肩自己成为儒士的快乐。
燃起来了,廖老师感觉自己又燃起来了。又回到了不知多少年前,自己挑灯夜读,誓死要入门的热血青春。
要把秋琦教导成为儒士,可谓是道阻且跻。不仅是因为他个人习惯太差,要不是这篇文章廖老师都快放弃秋琦了。更重要的是听说秋琦还是命魂师,而且是空间系命魂。虽然廖老师不能修炼灵力,更不是命魂师,但是他大概能知道这样的孩子天赋有多高,未来的上限有多高。
劝他学儒,相当于劝别人放弃妥妥升职的铁饭碗,跑过来跟自己一起创业,而且创的业可能还不如当初的铁饭碗。就算北方人再好骗......啊不是,再淳朴,廖老师相信不光是秋琦,秋琦父母、秋琦的爷爷都不会同意。
怎么办,这么好的苗子不能浪费了啊,就算每天抽一点时间出来读书都是值得的。
对啊,我多布置点作业,多拖点堂,多组织课外活动,不就是曲线救国了吗。
廖国开啊廖国开,不愧是你!这事绝对不能被校长那个老家伙知道,那个老贼可是货真价实的儒士,我可抢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