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时冷风如刀,袭来乌云一片,恰似暴雨前夕。
风未定,马车随人离去,渐行渐远,滚动的车轮碾碎了枯枝残根,却碾不碎人蓬勃的野心。
长弦歌静静的看着远去的马车与人,但人生的这段旅途实在太长,已经觉得有些许疲惫不堪,而且又有些许厌恶。
人生或许就是充满了矛盾,这也是任何人都无可奈何的矛盾。
九十九看着长弦歌叹了囗气,从腰间摸出了个酒壶,递给了疲惫的人,人接过酒壶便是自顾自的大囗的喝着酒,也大声地咳嗽起来,不停的咳嗽使得胸中瘀血也随着酒自口中喷洒而出,使得他的脸泛起一缕苍白,泛起一丝艳红的病态,像地狱的烈火,正在灼烧着他的过去与现在。
不少片刻酒壶空了,空了的酒壶就像他的肉体一样没有了灵魂。晃动着酒壶显得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九十九没有说话,依旧静静的看着他,或许也是在看自己。
九十九双眼似泪,目光却是鸷鹰般锐利,他目光看着长弦歌时,立刻就变得柔和起来,而且充满了怜悯的同情。
只是柔声道:“随我回魁杓城嘛?”
长弦歌缓缓地起身,却发现远离的车辙旁出现一行相反方向足印,自遥远的地方独自地走到这里来,又孤独地走向前方。
脚印很深,留在地面上如同烙印一般,显然这人已不知走过多少路了,走得精疲力竭,但却停下来休息意愿。
长弦歌长长叹了囗气,喃喃道:“我想他一定是很孤独,很可怜的人。和现在的我一样吧。”
那九十九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在暗暗叹息:“这就是武林,这就是江湖。”
“抱歉了,这一段旅程我自己能走下去。”长弦歌随着脚印一直往前方行走“下一次见面,你的酒壶我会装满好酒还给你,抱歉了。”
如刀的风,终于在此刻停了脚步,但天地间的寒气却更重,寂寞也更浓。
这声音虽然比风声轻得多,但却是九十九正在期待着的声音。
”请。“
人走得很慢,但不停顿,虽然听到了雨滴声,但却没有躲避的意思。他既没有带伞,也没有戴帽子,落下的雨,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他脖子里,他身上只穿件很单薄的衣服。
但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笔直,他的人就象是铁打的,冰雪,严寒,疲倦,劳累,饥饿,都不能令他屈服。
世间没有任何是能令他屈服!
小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大,一时的落雨留步的旅者安坐在客栈的大堂,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客栈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货车,草席也被雨浸透,屋檐下,斜插着一面商旗,也被雨浸透,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狮子还是字?
客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进进出出,喝着酒吃着肉,略微昏暗的火烛摇晃着推杯换盏的身影,带着满是酒意的喧哗声。
长弦歌的脚步到这里的时候,客栈里已经没有空铺了,人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这世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所以他也在饭铺里角落中,又喝了一壶酒,叫了一碟花生慢慢地喝着,看着眼前快乐的人群。
他酒喝得并不快,但却可以不停地喝几天几夜。天已渐渐地亮了天空中出现了鱼肚白。
这时人群走出一位老者,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字胡,下嘴的长髯白如雪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饱经风霜,布满深深皱纹的脸上干瘦的像衰老的鱼鹰,走向前来,站在他身前,道:“前辈,可否赏脸护送我等商队一程,自有厚酬相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