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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是知道自己该回鬼界的, 并且以她的实力在鬼界鬼王的手下也能混个不错的官职, 可她没有回去, 她不想回去, 她想待在这个红衣男子的身旁。
与男女之爱无关,仅仅只是因为她想,他在她就会心安。
铁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的模样, 是个夏季的夜晚,当时......她还叫做司徒樱。
司徒樱死了,被活活用石头埋葬在自己家门后院的枯井中, 动弹不得,无数的重石堆叠到井口,像是要溢出来似的。
她在这口漆黑的深井里化作白骨已经许多年了,恨意帮助她开了智, 修炼为了“怨鬼”,但这并改善不了当前的任何状况......司徒一家是仙宗列门里的名门望族。
司徒樱是一个出生在修仙世家里的人,上上下下的家族弟子都精通着仙家法术, 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司徒樱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积怨化鬼”的。
所以这口枯井里,除了他们投砸的许多乱七糟怪的石头外, 还有用来封印邪祟的符篆,符篆密密麻麻的紧贴在井口的内壁,没有人去动它们。
风过时,黄色符篆会轻飘飘的翩起边角, 每一张都在漫长的年岁中褶皱得稀烂。
如此一来, 就算司徒樱能够有幸化作怨鬼, 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蹿出来作祟,她只能憋着,她和她的怨恨将一直待在井底,永远待在井底,生生世世看不见光明。
家族里的人并没有要消灭她的想法,亦也没有要度化她的想法,他们留着司徒樱的冤魂警示后人,并将这口枯井称之为“罪业井”,里面石头埋葬的都是罪与业——
不是指他们活埋少女一事为“罪业”,而是指少女在豆蔻之季被人污了身子,不检点为“罪业”。
“夏之日,
冬之夜,
百岁之后,
归于其居。”
有人在司徒樱的头顶悠悠的唱着歌,音色叫她想起多年未见得的寒凉柔月,柔月透着点点淡淡的光亮。
她对这首词是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的,大概说的是什么悼念死去亲人之类的话,可她对唱歌的这声音是陌生的。
完完全全的陌生。
埋葬她的枯井在宗门的后院,一个小小假山的底下。
自从这口“枯井”被称为“罪业井”后,经常会有门宗之内的弟子前来进行悼悔,悼悔他们之前犯下的业果。
因此,司徒樱很早就将门宗内有多少人,有哪些人都给摸得倒差不差了,并且她还知道多年前审判她的那些执行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也就剩个像干枯柴火一样的骨头了。
那......这个人是谁?新一届的弟子?
司徒樱听着那个人的歌声,眼底是漫漫无际的黑暗。
可突然就是在那么一瞬间,那么一刹那,在不够呼吸一次的时间里,压在她身上的石头全部裂得粉碎。
井口透进了光,淡淡的,银白色。
她看见光了!
甚至还能看见墨蓝色的天幕!天幕的一角让假山的部分给遮住了!
她欣喜,疯狂的欣喜!
被压在井底的每一个日月,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重出人世的那一天,她要杀了家族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该为她未出世的孩子陪葬!
司徒樱立即冲了出去,然后,她呆住了——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本该宽敞而又空荡的后院堆积满了数十具身体,断臂横首,血流满地。
是司徒家的弟子。
司徒樱一眼就认出来了,即使那些校服千疮百孔、血污满浊,她也能认出来。
当年的自己就是穿着与这些人一模一样的衣服被投入井底的,当年的自己也是被这些与自己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人给亲手用石头活活砸死的。
这种彻骨之痛冲击着司徒樱的每一根神经,仇意和愤恨如同海啸怒涛般狠狠地拍击着空荡荡的胸腔,她没有皮肉了,只是一具白森森的骨骼。
但这样的情绪消纵得很快,在一息的时间内,司徒樱立即又意识到她要复仇的人全没了,全死了,她家族里的人被杀了,一个都不剩。
是被唱歌的那人给杀了么?是他做的么?他......一个人做的么?
司徒樱的脑子转得飞快,一股幽幽的寒凉蹿了出来——
那么,唱歌的人是来灭门的么?那......那自己呢?自己冠有着一个司徒的姓氏,也会被抹杀掉吗?
不,不要,她还不想死。
她才从无边的黑暗里出来,才见过那么美的天,那么美的地,看到了光,闻到了草木的香,得死么?一定得死么?
夏季的夜晚冷得让司徒樱狠狠地打了个颤栗,心底的后怕封住了她的所有言行举止。
她讷讷的看向正在唱歌的那人,恐惧渐渐放大,瞳孔紧缩......?
一眼,她望过去的时候,就那一眼,惊鸿了无限岁月。
月光中,那个人影且行且唱,像根本没发觉司徒樱,一直在低头玩弄着手里的一支白色月霁花。
血红色的广袖衫披在他的肩上,袖口的边缘有着金色锦线勾绣的月霁花,妖冶如火的红衬得男人的肌肤莹白无暇。
多么漂亮的一个人啊,他明艳婉约,张扬邪魅而又矜贵慵懒,世间一切的美在他面前都如尘般稀薄,举手投足间能颠倒众生。
“我......我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