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梦没回答少年，不过揉着少年脑袋的手却加重了力道。
“是新的家人。我会成为你新的家人。”他说，“也许以后你还会拥有更多的家人。
“新的家人们都是仙门之人，仙宗门列里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魔怪邪祟都会被除掉。”
“家人？”少年眨了眨眼睛，“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然后成亲的吗？”
哈？成亲？成亲是男女之间的事好么？
白锦梦心里惊异极了，面上却是神色漠然......同样，他仍旧是因为给寒风冻得没了知觉。
“诶......不，这个......”白锦梦一时半会没想到怎么解释这个话。
“家里的哥哥姐姐都给我说，要成亲才可以成为新的家人。”少年仰头，看着白锦梦的眼睛。
“新的家人也是能够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吗？一定不会因为什么不好的事情而分开吗？”
“我......我能够和哥哥成亲吗？”
两个人四目相对，少年的眼神呆朦朦的却又清晰，白锦梦能从他乌黑漂亮的眼睛里看见身后的雪白天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像是对峙，时间慢慢消融。
少年也渐渐埋下头去，他以为白锦梦是要拒绝他了。
“嗯啊，能成亲的。”白锦梦郑重地开口说，并且还点了个头。
这样做倒不是因为眼帘里少年逐渐失望的神色，而是他在对方倒影着天空与大地的眼睛里还看见了身后那一抹月华白的影子，那是白致远的影子，白致远正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很明显地注视着他。
再次惦记起了自己刚才的说辞，白锦梦为了能在自个儿唯一弟子那里的形象好看点，便是立马心里一横，正儿八经地开始胡诌。
少年抬起来头，他看着白锦梦，像是只敏感的小动物那样认真且小心翼翼地揣摩着白锦梦的神色，害怕又期待。
“是真的吗？”
“嗯，当然了。”
白锦梦浅浅淡淡地应声，右手不重不轻地揉着少年的脑袋。
“这样，你愿意和我回家，成为我的家人了么？”白锦梦问，“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会......会和我成亲？”
“嗯，会和你成亲。”
午时的太阳爬到了正空，天光映得雪地一片无穷无尽的灼亮，少年漆黑的眼睛也被映亮了，他看着白锦梦重重的点头，浅浅的扬笑，两颗虎牙似露非露。
“嗯。”
白锦梦眨了眨眼，心底有些温热......他没有见过旁人这样对着他扬笑，这样的笑特别好看也特别耀眼，像头顶上的太阳，但比头顶的太阳温暖许多。
“说好了，哥哥一定要和我成亲。”
少年强撑着力气说完话，闭眼倒了下去。
白锦梦眼疾手快地接住少年，漫天铺地的白雪中，蓬头乱垢的狐妖少年落进白锦梦的怀里，成群的流浪狗蹦跳着围了过来，端坐在白锦梦的身边。
它们的狗尾巴仍然在一个劲儿的不停摇晃，粉嫩的舌头微吐出来，大家都冷了，但还是分散地坐成了圈，少年依偎在白锦梦怀里的影子呈在他们黑色的眼珠子上。
“我会照顾好他的。”
白锦梦对那黑白相间的狗大哥说，诚恳且又坚定，他抱起雪地里晕厥的狐妖少年转身回走，驱寒的毛呢大氅裹在了少年的身上，白致远跟在白锦梦的身后，想把自己身上的毛呢大氅给师傅，白锦梦摇头拒绝了。
北方高照的艳阳下，苍茫的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流浪的狗儿们成群的端坐在那个小小的巷口，目送着白锦梦和白致远的离去。
像是知道白锦梦带不走它们似的，它们很乖很听话的没有再次追上，尾巴仍然一个劲儿的晃动，舌头讨好般的微吐。
寒冬的大雪还在下，新落的雪掩盖了两人身后的脚印。
记忆中的师傅一直都是这样的么？
会善良的对待一切生灵，无论是否为人、为妖。
即使他从来都神色漠然，可他却从不冷眼旁观，事不关己。
我的师傅，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啊......
白致远心里想。
唉，这个冬天当真是比以往更难熬了啊。
怎么就又捡了个人回来......不对，是只小狐妖，过几天上报给门宗长老后，那几个大大小小分的殿又得附庸着行云殿来剥削我的月供了。
白锦梦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