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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向阳而生(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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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梦的话说了一半忽然就不说了, 和兰凌相处如此之久, 他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的——

兰凌,是没有尾巴的。

“我的尾巴被人剪掉了。”兰凌说, “所以君上才会问我羡不羡慕那只半妖。”

白景梦猛地眼角一抽, 条件反射。

疼, 很疼。

他光是听着就已经能感受到很疼了。

他还记得不久前在古城里摔伤右侧肩胛骨的事, 也还记得曾经在上盈城里被君寻师姐打到半死不活的事,就连早些时在灵溪谷内与人厮打弄得右手挫骨的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曾经在身上发生过的那些疼痛实在是太深刻了, 深刻得令他光是回想起就能清晰地再一次感受。

这里不是江湖上流传的话本, 也不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活人能不怕痛么?/

那些断臂连眉都不皱一下的大侠,当真不是在放屁么?

白景梦侧首看着兰凌,沉默。

抱着木桶的小猫妖消失在了人流中,兰凌再看不见,明媚的灯火在他漆黑的瞳子里沉淀了下来, 映出的只有糊糊的、一团一团的绰绰橙黄。

“因为有个人不喜欢我的尾巴,所以我的尾巴被剪掉......”

“喂狗了。”

兰凌颤了颤眼睑, 睫毛有点湿,视线是模糊的。

白景梦心里“咯噔”一声, 翎没有说话, 一直沉默的看着兰凌,关于后面这句“尾巴拿去喂狗”的事, 他以前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 那时候也不会这么简单的收手了——

他捡到兰凌的那日正值夏季, 炎热烧卷过大地的每一寸干裂,毒辣的日头底下,一群流浪狗正凑在城墙角的垃圾堆里寻食。

翎走了过去,习惯性地买了些吃食分置给流浪狗们,不经意的瞥首——

他看见了垃圾堆里蜷着身子的兰凌,衣不蔽体,很脏,全身上下尽是受了虐待的痕迹,有铁烙的疤块,有鞭挞的长口,还有像是被鸟嘴硬啄出的大小的孔洞。

橘色|猫耳上的毛秃了一半,边缘已经开始逐渐腐烂,有溃烂的血痂凝在上边。

兰凌是横躺着的,背后断裂的尾巴骨露了出来,黄色黏着的脓水从尾巴骨流淌至两|腿之间,脓水的边缘覆着一圈又一圈正在延爬的细小白虫,密密麻麻一片。

翎决定把兰凌带回云芳。

他将兰凌打横抱起,兰凌闭着眼,小小的身子不住地哆嗦,明明已经没有意识,也再无多少力气,却尽心尽力地护着怀里的一个骨灰盒子,牢牢地狠劲像是得有人掰断他的十指才能松开。

然后?

然后城里的某户商贵人家连夜起了一把大火,燃烧着的屋瓦房檐像是一条蜿蜒盘踞的火龙,整个宅院火光透彻,人影晃晃,墨蓝色的天被点得半亮,只有鹭鹰在幽幽地高歌。

除了关养在地牢里的其他伤残娈童,宅子里的人全被烧死了。

再后来,兰凌好起来了,伤口结痂了,疮疤愈合了,骨折的地方也恢复了,不过那些受到伤害的地方还是多多少少的留有痕迹,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它会一直存在于兰凌的生命里。

而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便再要不回来。

兰凌是真的,永远地失去了他的猫尾巴。

“但是啊。”兰凌说。

“我不羡慕......”他忽然抬起头,咧嘴绽出了大大的微笑,紧接又拼了命地摇晃脑袋。

“铁骨姐姐说了,凡事要珍惜当下......我很幸运啊,能够认识颜蕴弟弟、君上、铁骨姐姐、景梦师兄还有好多好多人。”

雨水落在兰凌的脸靥上,金色的发丝稠黏在额鬓,精致的薄妆被雨水化了一半,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的笑那么的阳光那么的美好。

在兰凌弯弯的眉眼里,白景梦能看到耀眼的光。

“嘿,蠢猫儿。”颜蕴回来了,额前的发梢微湿,脸上有些小激动,一看就是问路这事儿进行得很成功。

他小跑过来,握住了兰凌自然垂下的右手,小猫妖泼洒过的冷水凝在上面,冷风吹过指尖,没有人握着,很凉。

颜蕴吃了一惊,偏头想问兰凌是不是冷着了的时候注意到了兰凌小腿处的裙衫,裙衫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水给打了个半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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