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看一眼,就一眼,父亲照顾阿娘的模样。
路过东院门口的小小夹道,阳光把院子里巨大的树荫照得半是透明,叶片在风中沙沙,阿娘的房间窗户向外敞开,镂空的窗桕在地面勾出花一样的阴影。
院落里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
颜蕴在心里偷笑,暗自以为是父亲故意支开了阿娘身边的婢女,想要独自好好照顾阿娘。
他扬起笑意,后背紧贴着窗边的白墙,鬼鬼祟祟地侧首向屋里偷瞄,模样像极了那些蹑手蹑脚的小贼。
他还在笑,带着点小小的狡黠和少年人的顽皮,目光透过了窗户,笑容在一瞬间停滞——
阿娘的房间里,也没有人。
白色的窗幔在风中飘飞,床榻空空荡荡,天光透彻,一柄极其精致的匕首搁放在床侧的藤箱上。
阿娘......人呢?
颜蕴一顿,左手扶着墙根,从窗后站了出来。
“景梦兄。”颜燕归忽然站在了白景梦的身前,举杯相敬。
宴会将尽,楠殿内的宾客已经只有寥寥数人,白景梦在席位上没能等来找他玩的颜蕴,反而等到了个眯眯眼的假笑怪物。
他不大喜欢颜燕归,自第一眼相见时便是如此,碍于颜蕴的关系,他此刻只能浅笑着以礼相酢,将酒水一饮而尽。
颜燕归也将酒水饮尽,并与白景梦作了片刻闲谈,他看着白景梦,黑色的眼睛弯弯,笑容温雅,余光一直不易察觉地注意着白景梦左侧的红衣男子。
来苍瀚颜氏恭贺生辰的妖族并不多,除开每年必到的四方绝门之一云芳和驻守于苍瀚的妖宗天浡,其他的妖宗小道几乎没有。
所以,在铁骨接近颜蕴、进入颜燕归视线范围内的那一刻起,颜燕归就大致猜测了一番这名红衣男子的真实身份。
他看见了那位拥有荷梨鬼母之称的姑娘的眼神,那么的毕恭毕敬。
不过白景梦可不是什么蠢人,和颜燕归聊了几句后,便带着面具,温声浅笑地揭穿了最后那层纸,“燕归兄,其实是想问点别的什么吧?”
颜燕归依旧含笑,并不意外,他微微侧身,低头,于白景梦身侧的红衣男子双手并拢行礼,“在下颜燕归,颜蕴的兄长,颜氏宗门的下一任家主。”
白景梦眉尖一抽,翎扬唇浅笑,淡淡作揖,“在下单名一个字,翎。”
他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了解到了他已知晓颜啸麒、兰清歌的死亡。
白景梦坐在翎的身侧,闻颜燕归之言,却不知颜燕归之意,他清楚颜燕归的突然行礼是明白了翎的身份,但没弄懂颜燕归拿出“颜氏宗门下一任家主”的身份是想表达什么。
颜燕归举杯言笑,翎也举杯言笑,两个人相互寒暄,饮尽杯中酒水,铁骨在翎的左侧席位上陪同娇娇,袖口的银针轻掂,白景梦坐在翎的身边,也有几分警惕,不是因为担心翎,而是他从颜燕归和翎的言说中寻摸到了一个人——
兰凌。
“燕归以为,那只小猫儿的挠人之事能换得云中一点红。”
颜燕归笑着说,话里话外从未脱过小猫儿一词,“即使翎兄要与燕归论及十八年前行害一事,但那时百姓苦,生灵苦,妖仙联盟已破,血海已成方山,谁也论不得谁,谁也怪不得谁。”
翎笑着,拿起酒杯的轻啜酒水,半大的酒杯抵挡着脸廓,他垂了垂眼睑,眸光黯抑,对于兰凌父亲的死,他委实是现在才知晓乃何人所为。
白景梦的心沉重地咯噔了一下,他的心思向来敏感,加之颜燕归与翎的言谈并非隐晦到了密不透风的地步,他便和翎一起明白了兰凌的父亲死于谁手,并且还独自猜测到了兰凌离开的原因——
那只小猫儿......杀害了颜蕴的父母。
“云中一点红还不够。”
翎轻描淡写地放下酒杯,酒杯轻置酒桌,澄澈的酒液点起小小波荡,清晰地倒映出好看的下颌。
“芳下一里十铺,尽归颜宗可好?”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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