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翎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沉默地盯了书卷好长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着仰头望天的白锦梦，“师傅......”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又忽地一顿，皱了皱眉，“师傅......您怎么了？”
白锦梦抿抿唇，脸上的神情说不清，难以揣摩，语翎没看明白，他以为是自己解译书卷的速度太慢了，可默了片刻后又觉得不是那样的。
“漩涡已经开始横转，世态快要不太平了。”白锦梦忽然说。
“世态快要不太平了？”语翎没懂，他跟着白锦梦一起望天，今日的天气正好，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整个儿纯粹得像是用清水洗过。
哪里不太平了？
“师傅是在指......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语翎琢磨着问。
白锦梦不说话，瘪着嘴巴暗自眨了眨眼睛，又莫名其妙一哂笑，“什么事要发生？我怎不知道？为师只是觉得今个儿天气虽好，可最近实在多雨，也不晓得白致远那小兔崽子出门带没带伞。”
午后，阳光炽烈。
白致远皱着眉头扫视了一遍废墟，整个村的屋棚都化作了灰烬，唯有歪倒的大梁幸免余半，斜斜垮垮地坍在砖石砌成的土墙上，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焦臭。是昨夜的临时雨及时止住了大火，在村落化为了无的灰烬前。
村子边缘的一角，几名流云白衫的白宗子弟正围绕着烧得漆黑的尸体，相互抿紧了唇不说话，只是低头站在尸体的旁边。
“这样的村落已经是第八个了。”白致远说。
他们前几日从流自一带最外的西边小城回来，途中也遇到了两三个这样被烧成焦灰的村落。村子里的人全死了，烧焦的尸体被屋墙落瓦掩埋，像是经历过极其残忍的洗劫，来者在村落内肆意掠杀，老弱妇孺没有放过一个。
按理而言，白致远本来是不管这事儿的，流自一带的齐名仙门怎么排也轮不到这个小小白宗来冒出尖角。可最近的流自城不太l安生，说是有什么鬼怪横肆，七八天里接连失踪了好几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族的有，妖族的也有，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所有的大小仙门皆以那事为优先了。
“这些山贼实在太泯灭天良了！”其一名白宗师妹看着尸体强忍住恶心说。
“他们肯定是知晓了流自城内的状况才如此张扬。”边上的白宗师弟揣摩着，“眼见鬼力乱神的事扰乱了驻守的仙门，就开始对周边的村落出手。”
白致远摇头，“这些村落的毁匿手段相差无几，就算不是同一个人做的，也该是同一批人所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已有八个村落变成了这样，哪个窝棚的山贼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这么多人马？”
白宗的师弟面面相觑，为首的顿了片刻，紧接道，“师兄......难道师兄的意思是所为者并非山贼，而是别的什么人？那就此而言，流自城内的少年失踪岂不是也极有可能与这些村落有关？以调虎离山的计策分散流自城周边驻守的仙门势力？”
“不错，的确有这种可能，两事同时发生绝没有什么轻言的偶然。”白致远若有所思，“不过我们既然能想到这个问题，那么其他仙宗门列也应该能想到，但他们为什么仍然只追着城里少年失踪一事不放......”
“师兄......”
白致远回头，看见脸色极糟的小师妹站在一旁。
“有件奇怪的事，”小师妹想了想说，“这些村落里的人全死了，屋内屋外都是尸体，但每个村落的边处总有一大堆残骨焦尸是重叠在一起的，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可如果说每个村落里都有好几个人是手拉手一起逃跑然后死掉的，未免也太巧合了......”
小师妹讪讪地说着，其他弟子回忆着抿唇点头，白致远悄无声息地走开，目光扫过断梁残瓦，缓步在废墟中，最后停在了聚靠在一起的七八具烧焦的尸体前，尸体的表面被烧得焦黑，皮肤烂得通透，像是叠成人形的木炭。
他蹲下身，吹去火灰，探手掰开尸体的牙口，浓重的恶臭迎面扑来，没有半点反应，他仍旧默无表情地探查尸体。
这些尸体的牙鄂年龄都差不多，约莫是十五六岁样子......十五六岁？少年？
白致远沉吟了一会儿，又翻动了两下尸体，尸体底面接地，烧焦的地方远不如上方那么严重，还能摸到没有烧尽的衣角布料，像是被某种极其锐利的东西给撕刮开了，端口异常平滑，与皮肤相接的地方留着几道炭黑色的深口。
他微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着伤口，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