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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山湖偶遇 上(1 / 1)

翌日午后,知县夫人将林雪枫请至湖光酒楼饮茶歇息。

二人在酒楼二层入座后,知县夫人为林雪枫斟上一杯清茶,笑道:“林姑娘,咱们这山湖县风光可还瞧得过眼?”

林雪枫笑道:“迎月石、清濯湖、蝴蝶谷,环仙瀑布、霞影泉、琴筝水帘,处处皆是美不胜收的福地。”又道:“多亏夫人,我方才能够领略如此美景,否则我糊里糊涂便前往他处,错失美景也都还不自知。”

知县夫人笑道:“林姑娘言重了,也只有林姑娘如此人物,方能品味其中意境。”稍作停顿,又道:“林姑娘,听闻你少有离京,自是少知天下美景。不过林姑娘能够在京伴圣,这等福气,自是胜过咱们这等山野匹夫了。”说罢,偷眼向林雪枫瞧去。

林雪枫一怔,问道:“谁说我少有离京的?便是京都,我也是很少去的。”过往之年,每当馈赠《五芒天书》之时,林雪枫方才随着施月飞往京都。自施月破开宙宇而去之后,林雪枫倒是勤去了三两回。

第一回是送去最后一册《五芒天书》,第二回是林雪枫误以为光明会将《五芒天书》随意赠人,于是前去相劝光明会慎择传人,以及告知其孤崖岛论武之事。第三回则是林雪枫眼见故居灵秀峰被毁,还道是朝廷作为,于是前去找寻皇帝熙高宗讨要说法。

知县夫人笑道:“奴家当真糊涂,林姑娘奉旨观风神州四海,繁重劳累,只怨分身乏术,怎有闲逸在京都常居。”

林雪枫听得糊涂,心道:“奉什么旨、观什么风?”皱眉道:“夫人言语,恕我不懂,劳驾你分说得明白些。”

知县夫人暗骂自己糊涂,心道:“这几日林大人与我一齐四下游览,何来繁重劳累一说?林大人该不会以为我是出言讥讽她罢?”心中惶恐,于是话锋一转,赔笑道:“这两日游程,不知林大、姑娘可还满意?”知县夫人险些脱口而出将林雪枫称为“林大人”,好在及时更为“林姑娘”,不算失礼。

自古以来,皆无女子为官的先例。但大熙朝的历代君皇别开生面,开国之君赤炎大帝曾发诏天下,榜文上书:“上天恩赐众生,赐下五芒神通。五芒之力,得之即天道大成,神通无边,是为天师。天师之列,女子占数不菲。由此可知,上天恩泽不虑男女,惟众生平等论之。天道如此,朕焉能逆驳。朕决意,‘女子不可博取功名’一项废之。”其大意是说:上天赐下五芒天法时,也择选不少女子,这表明自古以来“女不如男”乃是谬论。在上苍眼中,世人并无男女之别,只有众生平等。苍天已然如此,朕便顺应天意。自此以后,“女子不为官”的惯例就此废除。

话虽如此,但其时天下于女子博取功名之事,尚自存有心结,是以不将为官的女子称为“大人”“尚书”“宰相”等,而是照常称之为某姑娘、某夫人。除非入列锦云府,方才称为“某大人”。

林雪枫听得知县夫人之言,笑道:“很好呀。”

知县夫人长叹一声,说道:“奴家适才想起,圣上为民操劳、呕心沥血,不知能否像你我这般,得一两日闲暇。每当奴家念及圣上殚精竭虑,便心疼得紧。”

林雪枫心道:“原来夫人是体恤皇帝。”笑道:“夫人多虑了,皇帝好得很呢。”

知县夫人闻言,喜道:“当真?林姑娘时常见到皇上罢?那可真是教人羡艳的好福气。”

其实林雪枫只见过皇帝一面,何来“时常面圣”一说。

只听林雪枫道:“倒也没有时常见他。不过见他又有什么福气了?你若是想见,自行去寻他便是。”她想起自己冤枉皇帝毁去灵秀峰及果鱼村故居,曾向皇帝不假脸色。待事由澄清之后,皇帝对林雪枫言语冲撞一事却也并不生气,于是笑道:“皇帝为人倒是不错,我与他一时斗气,言辞不善,他却颇为容忍。事后想想,我倒很是愧疚。”

知县夫人对林雪枫本就察言观色、细心伺候,此时听得林雪枫说出这番话来,却不见她丝毫做作神色,心下更是大惊,暗道:“皇上竟如此宽待林姑娘。这林姑娘我可须得着实奉承奉承。”

便在此时,只听一名老婆婆的声音响起:“咦,这不是上官雪枫嘛。雪枫呀,你在这里作甚?”

林雪枫听闻有人提及她旧时称呼,抬头一瞧,却见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婆婆坐在旁桌,正是师傅严慧冲的老友,洪澜派掌门人林岚。

于是林雪枫连忙起身,向林岚行了一礼,恭敬道:“丫头不知林前辈在此,失了礼数,好生愧疚。”

林岚起身,走将过来。

知县夫人一见林岚,哆嗦道:“你、你是凌波大人。”一言说出,便即后悔,心道:“我这般失礼,好教凌波大人笑话。”连忙起身,神态恭敬地为林岚扶椅,请林岚入座。

林岚入座后,向知县夫人点头致谢,说道:“我与这位上官姑娘久未谋面,有许多话要说,你请便罢。”

林雪枫急忙道:“林前辈,我身世有些离奇,前些日子才查察分明。我其实不姓上官,我姓林。”

林岚惊讶道:“咦?这是从何说起?”

林雪枫道:“这说来话长了。”向知县夫人道:“夫人请宽坐,我与林前辈说会话。”

知县夫人闻言,连忙起身,说道:“是、是,我去为二位张罗一壶好茶,二位慢聊、慢聊。”她知眼前这二人身份尊崇,是以神态恭敬至极。

林岚道:“不劳费心,你回去罢。”

知县夫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心道:“原来凌波大人便是与林姑娘接头之人。也对,论身份尊崇、声望之隆,这山湖县之中,又有谁人高得过凌波大人了。”当即恭恭敬敬地告辞退下。

恩州城是一座以采矿冶金为本的炼冶城镇,前去恩州城倒卖货物的商人不计其数。这些商人身怀不菲金银,往往有一些妄图不劳而获的匪人见钱眼开,铤而走险,干他一票。若是走运,抢来的金银便足够数年挥霍,因此匪人们犯案之后立时便远走高飞。若是歹人运气不佳,没能遇上肥羊,作案之后也须得隐姓埋名、离乡远避,以防官府追究。

对于这些干一票便远遁的强徒,官府很是头疼。

林岚身为逆水武师,已臻五芒境界数十年之久,一身修为自是高深至极。她执掌的洪澜一派,便位于山湖县郊外一处名为“龙吟山泉”的山脉之中。

数十年前,林岚在山下游览时,碰见几名恶人强索一名在山湖县游玩的商人,于是出手将那几名恶人打发。那名商人对林岚自是千恩万谢,回去之后,更是将这番经历添油加酱地吹嘘,说他在道上遇见恶徒,被一名仙女救下。

后来此事越传越广,且山湖县之内的强匪确也因林岚数回插手而踪迹全无,是以前去恩州城的商人都甘愿绕道山湖来,换取一路平安。

久而久之,原本人烟寥寥的山湖县便逐渐繁盛起来。

后来大熙罡麒十二年间山湖大地震、高宗年间山湖爆发山洪,这两大天灾全仗林岚及其门下弟子全力相助,才护得山湖县上下百姓周全。

自此以后,林岚在山湖县名声大噪。人们见林岚可踏波而行,便为其取一雅号,称之为“凌波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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