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仔细一看,他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些,也更深了些,岁月正在渐渐侵蚀他的寿命……自己怎么能再给爹爹添乱,让他操心,又怎么能让他人到晚年还不安心?
当下笑道:“只要每天能看到爹爹,女儿就很快乐,再说,皇上赐婚那是福分,天下有几个能得皇上金口赐婚的,对不对?所以啊,爹爹您就不要多想了。”
纳兰烈这才稍微好过一些,他还真怕女儿会乱来,见她如此一颗心就放下了。
纳兰若萱问道:“爹爹,皇上若真赐婚,会把我许配给谁?”
窗外夜风更大更冷,关窗回到桌边坐下,壶中茶还冒着热气,边倒边说:“这几年,皇上对誉王很是满意,朝中百官都说皇上有意立誉王为太子,不过誉王才十三岁,还未成年,皇家传统也不允许妻妾年长于男子,所以誉王排除在外。其他几个皇子无所作为,皇上也会多多少少考虑我的感受,不会是他们,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楚王了。”
纳兰若萱不由问道:“楚王?”
纳兰烈喝茶润润嗓子点头道:“是啊,楚王十五岁就被皇上安排在军中,这一晃就差不多十年了,楚王跟子庚一样,都升到了将军,全部是凭借真本事,没有靠一点关系,听子庚说,三年前楚王一人就歼灭了一窝土匪,救出两百多名百姓,身上挨了两刀差点就死去,军中将士对他也是心服口服。我估计啊,一旦你与楚王成婚,再过个几年,我这兵权交给自己女婿就变得顺理成章,将士们也不会有异议。”
纳兰若萱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面色古怪:“爹爹,那个辰王呢?”
纳兰烈却是摇头叹息:“辰王是先帝幼子,可惜先帝当年御驾亲征,平定天下回朝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在辰王六岁那年走了,辰王的母亲肖皇后伤心欲绝,服药自杀随先帝而去,辰王本来还有一个哥哥宁王,宁王文韬武略才高八斗,可一次狩猎,从马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从此以后举止反常,变得疯癫,宫里太监发现他竟是欲对先帝的妃子施暴,先帝暴怒下派人捉拿,宁王就此不知踪迹,半月后宫里太监在池塘里发现宁王尸体,全身被鱼啃食,惨不忍睹。”
说起这段往事,纳兰烈也是心有余悸,惋惜道:“可怜辰王就此一人,变得沉默寡言,每天晚上都会爬到房顶上吹风发呆喝闷酒,却不想,有天晚上喝得大醉,脚下失足摔下来,摔坏了身子,从此,辰王就生活在宫外,云游四方,每年回宫也呆不到三五天又出去,皇上也就由着他去。”
纳兰若萱眼珠转动,带着几分好奇道:“那辰王他人怎么样?”
纳兰烈说道:“这个嘛,还真不好说,我也有十多年没见过辰王了,估计都长变样了,不过听皇上偶尔提起过,辰王现在很排斥周围的人。”
纳兰若萱又问:“爹爹,我进宫会不会撞见辰王?辰王应该还认识我吧?我想当面感谢他,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纳兰烈笑道:“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见到。好了女儿,夜深了,早点休息,你也别想太多。”
两父女一番畅谈,各自回屋。
………………
今晚的月在朦胧云层里模糊不清,带着毛边,只有几颗孤星零零散散露出来。
陆才丰满身酒气,左拥右抱,周围还有一帮公子哥跟他一样,美人在怀,美酒,不断,潇洒快活得很。
对于陆才丰来说,最近这两个月的生活,那是生不如死,喜愤交加。
这两年来,每天都是在压抑和悲痛悔恨中艰难度过,因为自己的冲动,导致妻子进了妓院,心中常常自责自己,然而,什么痴心不改都是假的,她照样心里有了别人,根本就不顾及我的感受?
就因为别人家大业大有钱有势,可以给她荣华富贵,所以她就变心了。
五年的感情就抵挡不住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财富吗?
陆才丰又狠狠喝了一口,眼里的事物渐渐模糊,今天下午后,这些前来赴宴的公子哥知道自己是烈王请来的夫子后,就对他礼遇有加,不停称赞他博古通今,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刚开始听得陆才丰都有些脸红心跳的,这些公子哥太能吹了。
招架不住热情,陆才丰跟他们一起出来游玩,无非就是赌场妓院,见他们那一郑千金的阔绰,他心里有种巨大的反差和失落感,这地方以前根本就不敢进来,而现在,赌场里的打手见到他都是点头哈腰。
晚上又来到妓院,老鸨一见来人,就仿佛见到自己亲爹一样,那笑脸,那热情根本不是外人能想象的,掏出一张银票众目睽睽下从老鸨胸口塞进去,还不忘捏两下,出口调戏两句,逗的老鸨喜笑颜开,巴不得再被多摸几下似的。
安排过来的姑娘也是娇艳欲滴,不管认不认识,反正一口一个爷叫着,坐在大腿上,言语充满了挑逗。
而自己能跟这群格格不入的公子哥一起赌博喝酒,甚至不用自己掏钱,就因为烈王叫了我一声先生,就因为自己是郡主的夫子……他们才对自己恭敬有加,不是因为他有能力有学识?
一种莫名的悲哀浮上心头,陆才丰连续猛灌几口,浓烈的酒水喝下,可以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让他好受些。
看着周围那一张张虚伪的笑脸,他也情不自禁跟着笑了,笑得癫狂……总有一天,我也会得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