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存着一个修理下水道的号码,存好几年了,打过去,关机。
问老太太,家里有没有修理下水道的号码,说有张名片,找出来给我,我按照上面的号码打过去,人家说你打错了。
最近两年,林城的环境卫生那是搞得真好啊,楼道里一个小广告都没有了。
老太太犯愁了,给余幡发信息,她按着微信里的语音,嘴对着手机说:“幡儿啊,下水道堵了,你快点回来修修,要不然不能做饭了。”
然后,她的手一松开,语音发过去了,她不放心,不知道自己发没发出去,就按一下自己发出去的语音,把手机贴近耳边听听,听到了,脸上就露出满意的笑容。
余幡很快回复了短信,老太太就点开了他回复的语音,只听他说:“妈,我要开个会,不能做饭就点几样外卖,我不都教会你了吗?”
老太太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他这话等于没说,老太太不喜欢吃外卖食品,要不然请保姆干啥。
再说下水道堵了不收拾,家庭主妇心里都不会舒服,啥时候下水道畅通无阻了,心里才能敞亮。
我对老太太说:“大娘别着急了,我们家的下水道都是我通的,我看看吧——”
老太太惊喜地看着我,说:“这你也会?”
我开了句玩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除了盖房子不会,家里活儿啥都会。”
我打开下水道的橱柜门,看到跟我家的下水管道差不多,就拧开水池和下水管道的接口处。艾玛,蔬菜叶子,钢丝球的丝,都绞缠在一起了,其中还有头发。
这又不是洗漱间的水池,咋还有头发丝呢?能不堵吗?
我把这些脏物扔家垃圾袋,老太太看到了,皱眉。
我说:“大娘,哪来的头发呢?”
老太太告诉我,雅儿洗头,着急倒水,余家的两个卫生间又被余家的两个爷们占上了,雅儿就把洗头水从厨房的洗菜池子倒下去了。
艾玛,这姑娘,做派挺彪悍,不按常理出牌啊,这么下去,这客人的位置也未必坐得长啊,就别说转正当媳妇了。
我又把下水管和主体管道的连接处拔出来看看,也塞满很多垃圾。
余家没有细棍子之物,我就拿了两根筷子,能挖的挖出来,不能挖的就捅下去,终于是让下水道畅通了。
我准备明天把家里通下水道的工具带来,彻底通一下下水道。
期间,接到余幡的短信,他说:“小小,不能做饭就帮我妈点几样外卖,我妈爱吃饺子。”
我回复说:“下水道我修好了,大娘想吃豆角焖面,我给她做吧。”
余幡回复:“厉害。”
我问了一句:“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过了很久他回复:“不回去了,余宁说没说回去?”
我说:“她刚才快递回来一些蔬菜水果,也不回来吃了。”
他没再说什么。
话说东北爷们就这么个特点,平时脾气可好了,跟谁都自来熟,热情,善良,好打抱不平。
对认识的人都这么好,对自己的妻子孩子那就更别提多好了,特别惯着媳妇和孩子。大热天,老爷们自己一条花裤衩满小区逛荡,有时去饭店都光着膀子,可给媳妇和孩子买衣服,眼睛都不眨,工资全交给媳妇,爱买啥买啥,管够。
有的老爷们一辈子都不知道工资卡长啥样,都让媳妇保管,可他们一旦发起脾气来,那就是雷阵雨,霹雷闪电,滂沱之势,街道立马沟满壕平,弄不好就发洪水了,特别吓人。
东北人的脾气,跟东北的季节差不多,四季鲜明,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热得要命。
余幡就是典型的东北爷们。
我想跟余幡谈谈我的工作时间和工作范畴的问题,他中午不回家,这事就只能延迟一天再说。
饭菜做好,端上桌。老太太拄着助步器去孙子的房门外,大声说:“孙子,雅儿,饭好了,开饭了。”
文博的声音传出:“我不饿,你们先吃吧。”
老太太蹒跚地回到厨房,坐在餐桌前,脸上满是落寞。
我陪老太太吃完饭,她回房间了,我正收拾厨房呢,门口一暗,一个人走进厨房,是雅儿。
她半倚着门框,慵懒地用手撩撩长发,睁着惺忪的睡眼,今天她穿了一条吊带裙,两只大长腿直晃悠,红唇微启,对我说:“做碗炸酱面——”
这是刚睡醒啊?睡糊涂了吧?把这当饭店了?随叫随做?
我说:“豆角焖面还有很多——”
雅儿用手捂着鼻子,一脸地嫌弃,“什么味啊,油太多,我吃不惯东北的乱炖,啥都放在一起煮,那是猪食。”
我手里提着水舀子,真想一舀子扣到娜娜的头上,这孩子这么不会说话呢,敢情我和老太太刚才吃了顿猪食?
这次我没接茬,继续干我手里的活儿。
雅儿看我没有做面条的打算,就又说:“炸酱面,做两碗,文博也吃。”
说谁都不好使,别说文博啊,就是余幡和余宁现在想吃啥,自己做去。
我还是没吭声,真不愿意跟她计较。
她倒是不高兴了,提高了声音,说:“你这保姆咋这样呢?没素质,我们那里的保姆可不像你这样,主人吩咐什么就做什么。”
啥意思?还主人?男主人,女主人,那是说他们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分别为男主人,女主人。
你把男女两字去掉,就喊“主人”,那意思可全都变了,你那是奴隶社会啊?
我只好开口:“姑娘,我的下班时间到了,想吃什么,您大小姐得自己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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