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四周横七竖躺着的遍地尸体,武云帆全身酸软,无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地喘着气。
此地不可久留,武云帆必须即刻离开。
武云帆强撑着站起身,径直走到易青的尸体旁,用易青的手帕将易青的脸盖上,而后将那本《太上感应篇》带走,那个石头鱼缸及那两条杏尾鱼则留在了易青的身旁。
武云帆刚走没多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连忙躲避到草丛之中。通过叶片之间的缝隙,武云帆看到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在一个将军的带领之下快速赶往石门坎。
而武云帆看着自己身上衣服沾的血迹,便知自己如果这样入城,那会给自己带来非常大的麻烦。
武云帆将罩衣慢慢褪去,有些沾上了血渍撕扯不开,武云帆索性连外衣也脱了,只留下单薄的上衣,踉踉跄跄向长安方向进发。
时值深秋,户外冷风飕飕,武云帆穿着单薄,加之体力消耗殆尽,走起路来左摇右晃。
瑶瑶紧跟在武云帆的身后,一直劝说武云帆先找个僻静之地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赴长安,然而武云帆摇头不同意,执意现在就进长安。
看着武云帆形单影只,单薄无依,执意前往长安,瑶瑶也无可奈何,只能幻化为铃铛陪护在武云帆的左右。
日薄西山,天色越来越晚,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可武云帆丝毫没有停歇的样子,露脚指头的布鞋踩在坚硬的石砾之上,脚底板上磨出血泡。
武云帆走路一瘸一拐,甚是艰难,然而他却一刻也不愿停留,米水未进,也想不出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劲头。
他看到了今生最为血腥的一幕,也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无缘无故无辜者惨死的情形,也许这样的事情随时都在发生,可是当武云帆直面这种事情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愤怒的,也是屈辱的。
同时泪水涌满武云帆的眼眶,他紧绷着嘴唇尽力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悲伤而无奈的氛围之中,同时在心底不断地告诫自己,我一定要强大起来,不让更多的无辜者蒙受不白之冤,更不要让那些无辜者惨死在自己的毒手之下。
风呼呼地刮着,却丝毫不能吹散武云帆心头的愤懑与憎恨,他不敢相信这就是大唐盛世天子脚下的社会治安,更不敢相信西北边防军竟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如此肆意妄为,这算什么?
武云帆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也是残忍冷血的。
长安就是一个冰冷绝情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地方任何的感情用事都是致命的,所以武云帆打心底里觉得从今之后自己要做一个懂得拒绝不再善良的狠心人。
与此同时,武云帆开始思索自己入城之后究竟该如何生活,又该如何去制定自己所需要的长远目标,他轻声说道,“我还要加上一个,替易青报仇。”
武云帆相信那个黑衣人自己还会再见到,而且自己很快就会见到,到时候,自己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饱尝痛苦滋味。
借着微弱的月光,武云帆艰难地向长安走着,同时心底不断地对进入长安之后的布局进行着思考,窃国之事非同小可,必须要深思熟虑。
进入长安之后需要先找到一个寄居之所,武云帆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拿着西北枢密院的腰牌去钦天监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在西北枢密院外围任职,有案可查,又腰牌可以作证,而且自己可以伪装成与易青不同路进入长安,因此对易青所遇到的事自己一无所知。
只是渔家凹之行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点,那就是庄安以及半仙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只知道易青的身份。
可是武云帆并不知晓,与他错过的那队士兵在石门坎内搜索到了那个石头鱼缸和那两条杏尾鱼,并将这两条杏尾鱼连同石头鱼缸送回到了枢密院,同时将易青被杀的消息告知了易青的师父颜茂卿。
颜茂卿看了一眼易青尸体上中的箭,便已知晓是何人所为,然而他却没有出手,此时朝局瞬息万变,稍有差池,就有可能酿成满门抄斩的惨剧。
因此,即使颜茂卿已经判断是西北边防军所为,可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也只能作罢,喝酒消沉度日。
武云帆走在昏暗的去往长安的路上,神志疲乏,身体不受控制,晃晃荡荡,近乎要倒,可他还是要往前走。
终于,他摔倒在地,可他依然固执地往前爬,四肢艰难地撑着身体往前进,他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信念,进入长安搅他个天翻地覆,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得安宁。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武云帆但凡意识清醒些许,就坚持往前走。他心里憋屈了太久,却没有地方发泄,更没有可以倾诉的人。
长安,长安,长安。
武云帆的内心不停地深情呼唤这个地方,他近三个月的旅程即将到达目的地,可是却在他即将入城之时让他看到了这世界上最血腥的一幕。
也许,这只是一个开端,但是一旦开始,血腥的杀戮将永远不会停止,直至斗争结束。
武云帆努力地向前挣扎,奋力的踮起自己的脚跟往前走,使出自己的全身力气撑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
长安,长安,长安。
武云帆的内心深处不停地呼唤这个地方,他知道这个地方就是唐帝国最坚硬的心脏,自己要像一枚钉子一样锲进这颗坚硬的心脏里,任其流血殆尽而死。
脚步越来越重,脑袋越来越沉,武云帆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可他还是靠着惯性机械地往前走,往前艰难跋涉。
他要走进这座魔鬼一样恐怖的城,他要走进这座历经沧桑巨变的城,他要走进这座四四方方埋葬着无数人的城,他要走进这座勾勾连连盘根错节的城。
他在心底默默发誓,他要搅弄起天下的风云,让这座城置身在水深火热刀山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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