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一颗清醒、知进退的大脑，恐怕早就被人戳骨扬灰了。
当他被女帝安排的人通知来上朝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他要做的，表面上看，是保住常青。
可实际上呢，不过是女帝借着他的嘴，清洗一下朝堂罢了。
但他本就是个聪明人。
他太知道怎么替君王这些阴暗勾当了。
对此，他有一条从未对外示人，只留在心底的核心准则。
怎么把一件见不得人的阴暗勾当弄得光明正大？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从头到尾都是光明正大的。
武则天想要清洗一批对她不满意、不同心的臣子，这想法阴暗不阴暗？
当然阴暗！
可舒峰焕没有如同那些傻了吧唧的同行一般，去弄各种假证据或者莫须有的罪名去抓人、弹劾。
他先是把常青捧得高高的，把王孝杰往死里踩。
接下来，顺势而为的，就把刚刚帮着王孝杰洗白，还妄图弹劾常青的薛文给一脚踹沟里去了。
这事儿，他干的光明正大！
没有半点遮掩。
因为常青之前那些事儿，确实干的漂亮，他尤其欣赏的一点就是常青跟他一脉相承。
明明是阴暗事，却偏偏干的正大光明、滴水不漏，让你想找纰漏都麻烦。
而王孝杰就更不用说了，无论是常青手上还是他自己手上，有着大把大把能钉死王孝杰的证据、黑料，常青那边还有证人呢。
有这些东西在，那常青就必须是陛下忠臣良将，王孝杰就必须是乱臣贼子。
那么，依据此理来看，帮着乱臣贼子洗白，对着忠臣良将痛下杀手的薛文，难道不该杀？
这就是舒峰焕这经年老臣、资深特务头子的为人处世之道。
而显然，武则天对此相当满意。
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半点遮掩，直愣愣的就显露在了众人眼前。
但，薛文此时已经彻底慌了。
哪怕他之前就想过自己的结局可能不大好，但他没想到，舒峰焕这老贼当场就发难啊。
“舒峰焕，你个老贼，你本就出身内卫，自然会为了常青那厮说情！那常青明明就是个抄家灭族的刽子手罢了！”
薛文这也是慌不择言了。
但他慌了，舒峰焕可没慌，只见他朝着女帝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陛下，老臣确实出身内卫，这辈子干的都是这些脏事儿。”
“但老臣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干的脏事，老臣是为国尽忠！”
“至于常佥事，老臣用项上人头担保，对于王孝杰一案，自始至终只有抄家、抓捕，绝无所谓灭族之事！”
“内卫办案都是有章法的，怎么可能明正典刑都还未做到就灭族？”
“此事实乃薛文肆意攀咬、恶意诬告，还望陛下明察！”
相对于薛文空口白话的乱说，舒峰焕这番直接拿自己项上人头担保的说辞，显然有力太多了。
薛文一时之间彻底慌了手脚，压根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些话了。
因为他刚刚那些话，都是慌不择言之下乱说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常青那边除了当场杀了王孝杰以及他几个死党以外，压根没有干什么灭族的事，连王孝杰剩余的党羽都只是收押而没有绞杀呢？
他无非就是乱咬几口罢了。
可如今，连他胡乱攀咬的伎俩都被舒峰焕给破了。
他彻底没辙了。
人，往往以为自己已经对某些事情做好了各种准备。
可事到临头了，却发现，自己的准备不过是个笑话。
就好比薛文，他其实之前都已经想明白了，只要把身后人交代的事情办了。
哪怕自己最终难逃一死，但终究妻儿老小会有人照顾。
可真到了这图穷匕见的时候，他发现，他真的好怕死啊。
薛文直接再次跪了下来，痛哭流涕、五体投地的哭喊到。
“陛下，微臣知错了！”
“微臣也是受人蒙蔽啊！”
“求陛下看在微臣往日里克己奉公、勤勉当差的份上，小惩大诫，饶了微臣一条狗命吧！”
一旁的众臣原本在皱着眉头看着场上你来我往的斗法呢。
结果，我擦，自己这方的领头卒子居然特娘的投敌了？
而且，刚刚薛文那番姿态，确实把众臣都给恶心到了。
你求饶多少也得注意下形象啊，什么“小惩大诫”“一条狗命”都出来了。
你特娘的文臣风骨呢？
直娘贼！
真是绣花枕头一个，屁用不顶。
女帝此时也气笑了。
她原本以为这帮人只是因为政见不同所以反对她罢了。
可此时看来，连人品都没法保证了啊。
这种人，不杀了难道留在朝堂上继续恶心自己嘛？
武则天直接一挥手，厉声喝到：“来人，吏部文选司郎中薛文，攀咬诬告朝堂重臣，谋害朕的心腹爱将，跟朕拔了他官服！”
薛文一听这话，不仅没紧张，反而立马松了口气，口中更是大声喊道。
“陛下，臣受奸人蒙骗，犯下此等大错，实在是无颜立于朝堂，与诸位贤良并立，望陛下恩准，微臣乞骸骨！”
武则天听到这儿都气笑了。
好你个薛文啊。
朕都要让人扒你官服了，你给朕来个乞骸骨辞职？
真当朕的朝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来人，扒了此寮的官服，直接送到内卫昭狱去！”
“告诉常青，此贼的案子，由他亲自负责！”
殿内侍卫听到武则天的旨意，毫不犹豫的上来一把拔掉了薛文的官服，压根不在意他嘴里的哀嚎、哭求，两名侍卫如同拎牲畜一般，直接把人从殿内给拖了出去。
看着薛文那凄凉的下场，听着哪怕此时都能听见，远远传来的哀嚎声。
在场的诸位臣工，均心头一颤。
内卫昭狱啊！
这对于官员来说，比什么刑部大牢可恐怖太多了。
甚至想想都觉着头皮发麻。
尤其是内阁中的左督御史柏博和敛督御察李応等人，神色更是忌惮不已。
与此同时，由于薛文被带走了。
刚刚一起出列，跪在薛文身后附议的十几个官员便没了遮挡了。
在女帝的眼神扫视之下，众人躲都没法躲，一个个趴在地上，头恨不得埋进地里，瑟瑟发抖的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好在武则天本就没打算留着他们，随口吩咐到。
“哦，朕倒是忘了，还有你们这帮人！”
“既然尔等愿意跟随那薛文，那就随同那薛大人一起到昭狱走一遭吧！”
“来人，带走！”
伴随着武则天一声令下，一群侍卫直接冲了进来，干净利落的两人一个，直接把这帮子腿软到路都不会走的朝臣直直的朝着外面拖去。
一时之间，整个上阳宫内乱成了一锅粥。
有朝着女帝求饶的，有喊着其他大臣名字期望搭救的。
最可笑的是，还有人直接爆料说自己是收了银子才出声的，愿意散尽家财，请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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