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灵药
李越信誓旦旦夸下海口，不想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指令，一时张大了嘴，半晌没说出话。
赵衡看着他，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语气审慎道：“此事关乎名节，若将来一举成功，自然能洗脱这微不足道的污名，可若是失败……卓文，或许连你的后人们都要生生世世遭受唾骂，你可想好了？”
李越的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鼻翼翕动的速度有些快，额上冒出汗，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说：“连陛下都不惧名节受损，臣又有何惧？”
赵衡看着他，脸上微微露出了个笑容，庄重道：“衡永世不忘卓文大恩。”
“陛下说哪里话？臣是自愿的。”
赵衡说：“另外，你还要问问你那几位朋友的意思。”他顿了一下，或许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说话时带着笑意，道：“要挑长得好看的。”
“啊？”李越反应过来，也笑了。
赵衡又整了神色叮咛他：“此事定要审慎，一要看准了人，二要将这其中的厉害与旁人解释清楚，此事不但要担骂名，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李越点头称是，问：“这之后，我带他们进宫来？”
“近日倒是不必，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赵衡说：“以后朝会时，我会故意点你，你要做出不屑的样子，叫他们知道你非自愿。”
“臣不怕他们误会。”
赵衡有些抱歉，解释道：“倒不是怕他们误会，只是你娶妻生子已有三年，自小也未传出过断袖的癖好，忽而转了性子喜欢男人，必会遭人怀疑。”
“陛下思虑周全。”
“宋翊自从跟了父皇，不知背过多少骂名，但愿他能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多些慈悲心，也好叫我们便宜行事。”
日头移到正午时，昨夜留下的雨迹已经干透了。李越一副惊怒交加的样子从东宫里疾步出来，桔婴还跟在他身后喊：“李中丞！李中丞！陛下不过说笑，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哪位君主与臣子说笑会如此不庄重？！”李越一甩袖子，冲他道：“我只道不堪，不想竟会如此不堪！尚在先帝孝期，亲生哥哥的灵堂里，竟也如此……如此令人发指！果真是认贼作父了！连行事作风也是一脉相承！”
桔婴也被他激得怒道：“李中丞也是读圣贤书的人，嘴里不三不四说些什么话？不要仗着陛下给你几分好颜色就开起染坊，一句话里连惠皇帝也捎带上了，你是不要命了？！”
“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不能叫……不能叫他染指！”
两人的争吵声自然引起宫人们的注意，只是这两位当事者都是位高权重的，一个是皇帝的贴身大太监，一个是新任御史中丞，哪一个也不好惹，况且这话里的内容叫人不敢细想，因此没有一个宫人敢驻足。
两人不欢而散，李越更是拂袖而去。
第二日朝会，李越便托病告了假。
赵衡一上朝，一双眼睛在人群里搜寻，半晌有些失落地小声叹了口气。宋翊笑道：“陛下在找哪位大人？”
“李中丞今日怎么没上朝？”
宋翊含着笑意说：“说是偶感风寒，告假了，陛下可有要紧事？臣叫人去请。”
赵衡眉头微微蹙起来，有些担忧的样子，两手不自觉扶着龙椅的扶手捏了捏，半晌说：“就叫他在家好好修养吧，一会儿……叫御医去李府看看。”
宋翊看着他只是笑。丞相李乐皱眉看着龙椅上的赵衡，不知这两个年轻人又在搞什么把戏。
剩下的朝会时间，赵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是低垂着两眼发呆，就是小声叹气。
好不容易待早朝结束，赵衡急急地走下御座，向桔婴道：“快宣太医到卓文府上去。”
宋翊在身后叫了他一声：“陛下。”
赵衡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眼神有些慌张，应道：“亚父。”
“陛下该有陛下的威仪，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赵衡只好点头称是。
宋翊看着他，嘴角微微牵起一个笑容，他也实在是想不到，除了寻欢作乐，赵衡能用李越这样一个根基不稳又没有手段的年轻臣子做什么。于是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独属于长辈的宽容面孔，一边走，一边笑着说：“你跟你父皇可真是一个样儿。”
赵衡不答话，只是跟他一起慢慢走着，眼神不时瞟向桔婴。宋翊看见了，说：“慌什么？人家哪里是病了？分明是昨日被你吓到了。”
赵衡脸上一红，说：“亚父都知道了？”
“也是你这宫人不会做事，跟李卓文吵架吵得宫里全知道了，就传到了我耳朵里。”
桔婴吓得赶紧跪下：“小的，小的知错，小的也是为陛下……”
“行了，又没说你什么。”宋翊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又接着向赵衡道：“别人有妻有室，我劝陛下趁早断了念想，少往这李卓文身上白费功夫，况且陛下年纪也不小了，待过了热孝，少不得也要开始商议皇后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