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皱眉。
后世搞市场经济,商业竞争如此激烈,也不见所有百姓都从商,怎么到了这古代,就这么多顾虑?
从商也需要有头脑,不是说揣着几文钱,从广州进了货,到了南京就能卖出去,还能赚到钱。
这需要本钱,需要成本,需要销售,需要进销渠道。
当然,也需要纳税。
商场如战场,商场上壮烈的比例,未必低于战场壮烈的比例。
“解禁商人,可以增加税收,改善财政。未来的大明,可是需要很多钱财,才可以支撑得起来啊。”
朱允炆想要打造一个真正繁荣富裕的大明帝国,可野心勃勃的计划,总受制于有限的财政。
单以新军之策来论,这些士卒为国戍边,大明百姓都欠他们的恩情!以大明当下的财力,根本不足以让新军之策普及全军!
户部也不可能将所有财力都投入军队之中,毕竟大家是需要吃饭的,老婆是需要买首饰的,孩子是需要上私塾的,朝廷没钱发工资的话,还怎么干活?
没钱,怎么办?
历史王朝最大的收钱方式,便是增加赋税,伸手给老百姓要钱。
张张嘴,增加一个税目,还不容易?
历史上的奇葩税还少吗?
周厉王姬胡的饮水税,汉惠帝刘盈的单身税,后清的穿鞋捐、赤脚捐,民国军阀的晒太阳税……
除了吹牛不上税,什么不可以上税?
可是老百姓没钱,也就是基数大点,一个人榨出来半银子,那整个帝国便是三千万银两,足够吃一年的了。
至于老百姓死活,有又多少人去在乎?不能责怪马扶颜不了解商人的力量,因为朱元璋太生猛,将商人压到了极致,商业税在大明中央财政中的占比,可怜的想让人哭。
除了垄断性质的盐税外,所有商业税,如茶税、市船税、通过税、营业税,加起来满打满算,都不到一百万两。
这些钱,相对于中央财政的三千万两,占比只是个位数,零头啊。
马扶颜将书收了起来,轻柔地问道:“陛下若是放开了商人,又能增加多少税?”
朱允炆下榻,将桌案上的砚台拿了过来,递给马扶颜,笑着问道:“爱妃认为这砚台,价值几何?”
马扶颜把玩着砚台,看着砚台之上的福寿龙纹浮雕,拿不准地说道:“此玉石砚,应值千两吧?”
朱允炆坐在一旁,笑道:“好,便将这玉石砚定价是千两,那我们应该收取多少税?”
马扶颜微蹙眉头,盘算道:“按照太祖定下的商税,是三十税一,这千两,便是收取三十三两余。”
朱允炆看着砚台,苦笑着说道:“三十三两余入国库,他们拿走的却是绝大部分。呵呵,这商解禁了,也没什么用处。但如果将三十税一,调整为二十税一,十税一,又如何?”
“十税一?”
马扶颜惊慌地站起来,说道:“陛下,万万不可,且不说商税是太祖定下的,便是将三十税一,调整为十税一,岂不是打压商人,与陛下初衷,并不相符吧?”
三十税一,很高吗?
明代的商税,不是定的太高,而是定的太低了!
而过低的商税,并不利于大明的发展。
朱元璋是轻徭薄赋,可他没读过《资本论》,没搞过市场经济,而是凭着自己的强硬,塑造了一个相对固化的大明王朝。
框框架架搭建好,立下规矩,子孙后代必须遵循,然后就去找马皇后团聚去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社会是发展的,是动态的,而不是固态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道理,朱元璋不懂,他以为的万年之法,在历史规律面前,只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