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人当然是马凡。
即使是在这样残酷的世界，背负着沉重的生存任务，他也不想女生们去面对那些龌龊和不堪。
其实也不能算是龌龊，是男人都懂，关键牧濑隆史太夸张了，对象还是马凡上学以来最喜欢的林老师和初高中五六年的同学，但凡牧濑稍微正常些，马凡都能勉强同意康小飞的“美人计”，以求得牧濑的帮助。
尽管人家俩女生自个同意了，可他还是想“多管闲事”，既然阻止不了她们，那就假扮成一个女人代替她们，吃点亏也无所谓了。
然而现实看来，还是有所谓的。在看到牧濑隆史那一套标准动作时，还是被膈应到了。
也幸亏那套标准动作不是“犯病”，是被他丑吐了，这场闹剧总算能暂时收场。
就和牧濑隆史实话实说嘛，帮不帮看他自个意愿，何必非要搞这么一出呢？
马凡这样想。
……
“额……那个，我其实是男生。”
马凡恢复本音。不知为何，众人全都缄口不语，屋内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时不时窜进门的冷风带起呕吐物的腥臭，与劣质香水味混合一处，好似要将整间屋子发酵。
良久，马凡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他握着拳头，轻咳一声，稍稍提高了音量。
“我……我真的是男生。”
就好像怕众人不相信，他慌忙从怀里摸出眼镜，胡乱擦了擦镜片双手戴上。一副“这下你们信了吧”的表情环顾众人，迫切需要得到大家的认可。
只是一堵白面墙上多了两个窗户眼儿的滑稽丑态，让大伙怎么也认真不起来，“噗呲”一声，牧濑隆史先笑出声，露出红润的上牙龈。
于旗也“嘿嘿”笑了，上拐的尾音像是会挠痒痒的羽毛，大伙儿一下没绷住，全都笑出声。而马凡咧开红润嘴唇硬挤出的笑容更让大伙笑得前仰后合，聂小雅直拍桌子，林晨晨捂住了肚子，康小飞躺地打滚，中田绫扶墙捂脸，整间屋子传出的鸡鸭鹅叫，像是刚开了市的禽鸟市场，一片嘈杂，尽是欢欣。
然而，禽鸟市场终有闭市的时候。某一刻，牧濑隆史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伸手作“请”势，突兀道：
“你们走吧。”
牧濑隆史不是傻子，猜也能猜到“丑女人”和康小飞他们的关系。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彼此又有什么龃龉，用这种方式来骗取他的信任，着实有些瞧不起人，也令他心寒。
而康小飞他们也算看明白了，牧濑隆史已非当年。
“对不起，打扰了。”
康小飞平生为数不多的道歉，穿上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去。其他几人也躬身致歉，先后离开。牧濑隆史看着最后出门的“丑女人”，那左摇右晃的踉跄背影让他忽然想起很多往事，没来由得打了个冷颤，目光渐为柔和。
“隆史……”
“我知道，绫。”
牧濑隆史止住中田绫的劝阻，深吸一口气，赤脚走出门，望着路灯下几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喉头耸动，大喊道：
“喂，你们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几人纷纷回头，于旗高声回道：“是有遇到困难，想请你出手帮忙，但现在……”
“帮忙可以。”牧濑隆史一言打断。在学校里想要的帮忙无非是打架，多么单纯的心愿，可惜他已不是学生。
“可以吗？”
几人转忧为喜，待要往回走，牧濑隆史立作停止手势，喊道：“帮忙是相互的，你们得先帮我一个忙，我才会考虑。”
“无论什么忙，我们一定尽力而为！”康小飞急作出保证，先赢回牧濑隆史的好感。这样即使帮不到他，也有很大几率让他像刚才一样回心转意，在关键时刻出手。
毕竟事关点数多少，生死存亡，任何微小的可能都要争取一下。
牧濑隆史笑了笑，似乎对康小飞几人不抱有太大的希望，淡淡说道：“你们先去酒吧吧，到了那里就知道我要你们做什么了。”
“找人，片桐拳？”马凡立即想到贯穿整个热高系列的关键人物，热中，这家汽车修理店最后也是由片桐拳和牧濑共同接手的。
牧濑隆史却微有疑惑，小声嘟囔了一句：“片桐拳是谁？”又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这个丑女人赶紧把衣服换回来，神神叨叨也不知道在讲什么……”
“呲啦！”
门一推，牧濑隆史径直回屋了。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伤。
“滴滴！”
一辆狂按喇叭的汽车疾驰而过，留下呛鼻的尾气和车内几个年轻人轻佻的口哨。于旗十分嫌弃地看着马凡，“你不会用校服换了这身吧？要真换了，我可不和你走一道啊，丢不起那人！”
“滚，老子爱和你一道似的！”
马凡甩掉木屐，只裹着袜子快步穿过马路。林晨晨瞪了于旗一眼，和聂小雅紧追上去，左右护着马凡，像两个忠实的女保镖。
三人也不说话，寻着一条暗巷钻进去，走五十米，到第二个垃圾箱。马凡从垃圾箱与墙缝间抽出一套水纸包裹着的衣物，正是他的校服。
“我要换衣服。”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