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晚上从哈尔滨回来的。”
“啥?你从外面跑进来了?”
他看看我,又看着我光着脚,抱起我走回到火堆旁边。
四下看了看,找了几根烧黑的木棍扔进去。
随便用脚在地上搓出一块空地。
“坐这儿吧,下午那场大火你赶上了?”
我看他衣衫褴褛,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点点头。
“为什么要回来?傻瓜。”
他摸了摸我的头,亲了下。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还不如死在一起。”
我伏在他怀里。
忽地想起药,“你受伤了吗?我带了药。”
“一点皮外伤,没事。”
他捡起我的靴子,“跳河里躲过的?”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火来了,腿软,跑不动,被刚才那个兵裹着跳河里了。”
泪扑簌簌的流下来,有点劫后余生的后怕。
“知道他名字吧?咱回头好好谢谢人家。”
他翻转着我的靴烤在火上,“你不该回来,多受罪啊。”
看着他黑呼呼的手,很多地方起着大水泡。
“你爸没来接你?”
“他打电话安排疏散学生,我没走,和明义他们一起留下来挖隔离带,我不想回去。”
他脸上没有了先前的青涩,好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
“我看看你的脚”,他用手摸了摸身边烧得黑不溜秋的柜子,用手按了按,结果塌成了一团灰烬。
他四处看了看,最后只得坐在地上。
“坐地上吧,这飞机还在降雨,咱得快点。”
虽然空中一直飘着雨加雪,空气已经清新了不少,可是我们还是被呛得直咳嗽。
他抬起我的脚靠近火堆,我这才迎着光看见脚底上一圈水泡。
“不疼?”
“没感觉到。”
他拍了拍我的头,“怨我。早知道这一出咱俩吵什么,一场大火焚了咱俩这对苦命鸳鸯,倒也省事了。”
他的泪掉在我脚背上。
“你饿吗?我有吃的。”
我从怀里掏出压缩饼干,递给他。
他接过看了看,“我媳妇儿命好,走到哪都有人献殷勤,刚才那个兵给的?”
我摇摇头,“来时搭的补给车,车上战士给的,他的车堵在路上呢。”
“你来的路通吗?”
“不通。”
我摇头。
“你几点来的?”
他嚼着饼干问,艰难的下咽,我相信他从昨晚到现在是第一次吃东西。
“我昨天下午来的,我整了块钱的烧伤药。”
“云野呢?于艳,还有其他同学?”
“学生都安全,云野早就安排出去了,明义还在火线上。”
他四面看了看,我们没有水。
他烘烤好我的棉靴子,示意我褪掉那一只。
“我自己来吧,你还在吃东西呢。”
我想起他烤着靴子就吃了饼干,别扭道。
“脱吧,这边一会得有人清场,那些兵会过来检查的。”
我脱下来,他俯下身。
“喂我个饼干,我饿了。”
他看着手里的棉袜子,脸上竟浮出笑意。
“下午那场大火,我真想一头钻进去,幸亏没钻。”
“是明义把我拉出来的,我要是死了,你得多难过,跑几百公里来找我,人还死了。”
“你滚——,说这话。”
我伏在腿上泪如雨下,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现在这么委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拍拍我。
我翻出药来给他抹伤。
“你怎么会烫这么多泡?”
我心疼的吹着。
“火星子崩的。”
终于烤干了鞋子,他起身找来木棍,把火一点点打灭。
“来,我背你走,过桥,找地方睡觉去。”
“你不在编制?可以随便走?”
我看着黑夜之中绵延数百里的点点星火。
“这里都有官兵,他们分好的,我们学生是主动请战。”
他一把搂过我,“媳妇儿来了,走了。”
我们过了土桥,沿着山路往外走。
一路上人挨人车堵车,比我来时更拥挤了。
他皱着眉,“你就这样走了百十里路找我?”
我点点头。
“你不累?”
“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