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咧咧嘴笑着说,“孩子,腊肉沾大酱,嘴里不寡淡。”
我木讷地点点头,用手抓起一块腊肉沾满酱塞到嘴里。
汉子一拍头,“怪我怪我,忘了拿筷子了。”
这时妇人也端着碗筷走了进来,放到我面前,已经不是半碗冷饭和咸菜。
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妇人把碗放下后把手搭在汉子的肩膀上,笑着招呼我,“吃吧孩子,这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东西招待你,先填饱肚子吧,赶明姨和你叔给你做好吃的。”
汉子一只手抚摸着肩膀上的媳妇儿的手,憨厚地笑笑。
没别的,细面高汤,撒了一把葱花。
这是江南这边独有的面食,我妈经常给我爸做来吃。
我一手扶碗,一手拿着筷子,也不顾面刚出锅烫不烫,大嘴大嘴地吞咽着。
突然,一口气没顺上来,给我呛到了,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汉子起身拍拍我的背,然后递给我一杯水。
“慢点吃孩子,慢点吃,吃完姨再给你盛去。”
妇人嘱咐我。
我顺了顺气,继续吃起面来。
吃着吃着,我实在是绷不住了。
我低头扶着碗,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嘴里没嚼烂的面条从嘴角掉出来,眼泪也哗哗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啊!”
我哭得实在止不住,就把碗往旁边一推,索性把脸埋在臂弯里,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妇人和汉子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安抚我,只得一站一坐在原地默默看着我。
真的,离开杏园几个月了,我想家的情绪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强烈过,我当时心里就想,要是在家,我老师肯定不会让我受人陷害,肯定不会让我受这么重的伤,什么张绣李绣陈恣意王恣意的,在老师身边肯定不会被欺负,爸妈肯定不会让我饿一个星期没吃过热乎饭的,太崩溃了,我真的太想回家了。
大概得有半个小时吧,我哭得浑身颤抖,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中堂!你们家搞什么呢!不睡觉了啊!”
我这才想起来已经深夜了,连忙站起身抬起头来,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冲着两位叔叔阿姨不停说抱歉。
汉子摆摆手,嘴上说着没事,走到屋外冲着隔壁喊回去,“孩子哭两声怎么啦,陈青蜀,不是你们两口子在床上打架嗷嗷叫,把大家伙都吵醒的时候了是吧!”
我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妇人也走到门外,拍了汉子头一巴掌,埋怨着,“当着孩子面嘴上没把门的”,随后又冲隔壁喊道:“青蜀啊,不好意思啊,孩子哭打扰你们睡觉了。”
另外一边墙头上窜出一个人头,也是庄稼汉模样,那人瞪大了眼睛,问道:“孩子?嫂子,芝皓回来了?”
妇人摇摇头,冲两家都各自摆摆手,“明天细说啊,今天大伙先睡觉吧,时候也不早了。”
屋外渐渐消停了下来,妇人和汉子都重新进屋。
此时我已经把第二碗阳春面和碗里的腊肉都吃光了,连小碗里的酱都见底了。
真饱啊。
真好啊。
妇人见我的碗空了,就要端起碗再给我去盛,我连忙伸手把碗按住,不让妇人拿去。
妇人问我:“吃饱了吗孩子。”
我点点头,抬起头看了一眼汉子和妇人。
然后跪了下去。
在汉子和妇人诧异的眼神中,我闭上双眼,双手扶地,白发覆盖着的头颅缓慢下垂,最终额头点在地上。
我头刚又要垂下,汉子反应过来,连忙跑过来想把我扶起来,我把住汉子的手,真诚地看着汉子的双眼。
“叔,应该的。”
“救命之恩,张扶摇无以为报,叩头先谢,日后以命相报。”
连续三次。
三叩头。
汉子搀着我站起来,我拱拱手道:“叔叔阿姨,多谢款待,但是我不宜久留,先走了。”
说完,我便想离去,却不料被汉子抓住了手腕。
汉子先道:“孩子,叔叔阿姨不知道你的来历,但你只是吃了我们一顿饭,就磕了三个头,现在就要走,这不是打叔叔阿姨的脸吗。”
“你听叔的,今天晚上就安心住在叔这,不管你有什么顾虑,都明天再说。”
妇人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一间屋里,跟我说,“孩子啊,你今天晚上就安心住这,什么事你都不用操心,被褥什么的姨都给你准备好,你就只管睡个好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妇人给了汉子一个眼神,汉子立马跑到屋里的柜子处把被褥搬出来,铺到床上,“是啊,孩子啊,你就安心住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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