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恕腾飞愚昧,先生怎知陛下会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此案本就疑点重重,陛下当初被仇恨蒙了心智,眼下,自当发现其中破绽。”
越腾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一介武夫,除了剑术超群之外,没有其他特别的长处,弄不明白这些事也是正常的吧?
再者说,人有所长必有所短,也不必事事精通。
越腾飞这样安慰自己。
他抬头望望连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论文,他举世无双,才华超群。
论武,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论谋略,他运筹帷幄,胆识过人。
他……为何生的如此完美?
越腾飞摇摇头,大概帝王家的后人,都是这副模样吧?
忆棠阁内,灯光影影绰绰,轻萝用过午饭,将暮妃的洗澡水放好,又铺好床铺,才疲惫睡去,她的睡眠极轻,稍有响动,便起身寻探。这是她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七岁入宫,自小在嬷嬷的调教下长大,后宫规矩,她倒背如流,这警惕的性子也是在这后宫养成的。
只是今天,她感觉特别疲累,刚一上塌,就昏睡了过去。
这自然是柳鸢儿的杰作,她清楚轻萝的性子,若是悄然逃走,必定会惊动她,连生的药此刻正好排上用场。
夜沉如水。
柳鸢儿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男装,按照连生之前给的地形图,躲过巡逻的侍卫,悄然来到忘忧阁外,她早来了半个时辰,天还刚蒙蒙亮,门外空无一人,里面也寂静无声。
推门而入,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竹林的石桌上,放着两碗莲花粥和一盘糕点,白衣男子坐在一旁,绿荫的遮蔽下,面容有些苍白,几乎与身上的雪衫同色,眉毛眼睛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听见响动,他缓缓站起来,柔声道,“暮妃娘娘,天色尚早,不如用过早饭再行出宫,可好?”
柳鸢儿吸了吸鼻子,肚子不自觉的叫了起来。为了迷倒轻萝,她可是一整晚都没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他邀请,她忙不迭的点头。
连生微微皱起眉,看着眼前女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的确不像是暮鸢该有的样子。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暮鸢,初见她时,她被软禁暮王府,整日以琴为伴,虽是如此,却无半分怨气,琴声悠扬,绕梁三日,举手投足皆是风姿卓越,仪态万千,岂会像现在这般随意?
连生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溢出一抹浅浅的微笑,这女子倒也有趣。
用过早饭,天已大亮。
身旁的连生坐在一边,闭目养神,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柳鸢儿多次想开口询问,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疑人勿用,用人勿疑。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门口传来了马蹄声。
一辆杏色的檀木马车停在忘忧阁外,门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头戴一顶斗笠,遮住大半边脸,腰间别着一枚金牌,他一手拿剑,一手倚着门,冷声道,“先生,马车到了。”
“走吧。”连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朝柳鸢儿摆摆手,示意她上车。柳鸢儿却呆站着,没有挪步,心里还在顾虑着,这个马夫要是认出她来怎么办?
连生微微一笑,回首道,“娘娘不必担心,这是阿飞,马夫罢了。”
越腾飞不满地瞪了一眼连生,他什么时候成马夫了?
明明是皇上最看重的大内密探好不好。
柳鸢儿瞧了瞧笔直站着的黑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佩剑的马夫?
这也太奇怪了吧。
不过也由不得她多想,本就是依附别人出宫,顾不得太多。
刚上车坐定,就听“架”的一声,马车飞奔,柳鸢儿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倾去,而她的手肘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扶住,手指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身旁雪白的衣衫,转头的瞬间,她的唇不偏不倚碰上了连生的唇。
慌乱中,撞上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依旧云淡风轻,没有任何表情,只轻轻一笑,不露痕迹的拉开距离,轻声道,“娘娘,没事吧?”
柳鸢儿“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猛的摇头,正襟危坐,装作随意的样子,心里却如小鹿乱撞般,扑通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亲吻别的男人,虽说这算不上亲吻,可对于十六岁这情窦初开的年纪,足以让她红着脸,慌乱不已了。她已经与君北翼有过肌肤之亲,可是君北翼拥有她时,只有满满的恨意与宣泄,根本不屑于亲吻她,所以虽说她失了身,但初吻却一直保留着。
连生饶有兴趣地看着故作正经的她,若是暮鸢,遇到这样尴尬的场面,纵使她心中羞赧,也断不会表现出来,而眼前这姑娘,脸蛋红通通的,低眉浅笑,似有若无的笑意,竟有几分动人,而她的唇,如此柔软细腻,透着淡淡的清香,竟让他有几分留恋。
“先生,到了。”越腾飞的声音,打断了连生的思绪,他转头望向柳鸢儿,只见她呆坐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街道,虽说她是男装打扮,但难掩其天资秀丽,此刻的呆愣模样,引起了众多平民回头观看,连生不由得出声提醒道,“娘娘,还是莫要引人注意为好。”
他刚来到这时,容貌也十分引人注目,做事诸多不便,不过他有易容之术,虽不能将相貌彻底改变,却能将肤色变得稍暗一些,风华减去四五分,以确保行事方便。
柳鸢儿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要事在身,收回少女的小心思,道,“连大夫说的是,已经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