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我爹爹,姐姐你还没说好听。”
姐姐,叫得甜而不腻。
“名字好听,取的人不好。”
他咧嘴一笑,对着孟明川说:“爹爹被嫌弃了。”
开饭了,期间碎碎言,无甚乐趣。倒是苏阳看见了孟安城直叫:“大侄子。”喜得合不拢嘴。高兴完了还不忘冲我幽怨的摇头。那神情好似被抛弃了的怨妇,怨天载地。
饭后,已是夕阳西下,月亮高升。我等着孟明川走了还要去小木屋,只盼着他早早离开的好。苏阳和他聊得开心,说到要走了,他只恨不得拿桌上的抹布抹泪以示不舍之情。
孟安城拽着孟明川的手,挤眉弄眼说:“爹爹?”
孟明川看了我一眼,俯身对孟安城说:“爹爹是被嫌弃了……”淡淡的哀怨。看见孟安城渐渐扁下去的嘴,他又蹲下去说了几句。父子间的悄悄话。
到门口了,那小家伙跑了回来塞了一个面具给我,又跑回去向自家爹爹邀功,好不得意。然后父子两人消失在门口。
我拿着这块紫色面具,摸着上面繁密复杂的花纹心情复杂。
他的孩子,很可爱,很听话,很聪明……
房间里,我坐在桌前,取下之前的白色面具。看着镜子里在烛光中泛蓝的眼睛,勾了勾唇。拿起孟明川的面具,摸着也不腻味,很是舒适的手感。我戴在脸上,贴切脸颊,露出下巴和嘴唇,遮住眼眸的紫色纱帘也不会勾住睫毛,清晰异常。
我只得说一句,他很熟悉我的脸。貌似变态。
我取下紫色面具,重新戴上原来的面具,从窗户口施展轻功去了小木屋。下午时拿了几根银针和药物,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物什,放在木屋里不安全,就用丝巾包好放在怀里,出了茶楼。
四王爷慕清年过半百,把枫影寄留在这儿最好不过。我越过高墙,想不起枫影在哪儿,就兜兜转转寻找着,像只无头苍蝇。
误打误撞,差点闯进了四王妃的房间,四王妃也是个狠辣的主,我翻过高墙没被侍卫发现,却被她状似无意看见的眼神吓住。不过她待枫影却是极好的,就匆匆离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枫影,她招手带我进了屋,倒不显富丽堂皇,一股女儿家的稚嫩,过得是极好的。
我明日要去埠阳,就和枫影交代了几句,匆匆谈过半柱香,恐被人发现,也就离去。也把丝巾给了枫影,让她好生看管,不得遗失。
第二日,我没有等孟明川就趁着天不亮,留了一封信,自己一个人过了北城门,绕道而行。苏阳睡得迷糊,我把信留在了房间里就找了马车去埠阳。北城门通向埠阳,途经羡水城,我一来不愿和孟明川同路,二来想到羡水城打听消息。
孟明川现在差不多到了东门出去的林南公府,林南地小人稀,林南府占了大块地,落过之人没有林南府不知道的,他大概也遇到了林南公林常。我靠着马车上的软垫,思量着孟明川到了林南公府免不了要耽搁上好几日。
听说林南公府千金林棠貌似天仙,肤凝白脂,又有“楚庭第一美人”之称,更不必说那女子的七窍玲珑心,生得不比男子少几分豪情壮志,实乃人人称奇的奇女子。
孟明川许是要被他父亲林常留住好几日,我也省得和他在府中浪费功夫,倒不如去羡水办正事来得恰当。
我想着,大约再过五个时辰到达羨水,而孟明川大约是在两个时辰以后到林南公府。有林常邀他,林棠解闷,我到比不得他悠闲自在,快意人生。
时辰尚早,马车停在小茶棚旁边,我让车夫去了茶棚休息,我悠哉悠哉跑到不远处的河边玩水。我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在河岸上看着水底的鱼儿发呆,想着是烤还是煮。
大约是天公不作美,稀稀疏疏,风飞柳扬,又下起了大雪,我问他可还能走,他倒是一口爽快的答应了。速度果然要快些了,雪下大了,再不走也许就走不了了。
两个时辰以后到了羡水,车夫送我到了客栈,摸出昨夜从枫影那里借的银两,给了车夫道了谢。我看见雪下得大,就对他说:“老大爷,雪大,明日走也不迟?”
他和蔼一笑,皱纹多了不少:“姑娘,也是雪大在家里才踏实,我得回家看看。”
“也是,有牵挂是好的,老大爷也要一路小心。”
他拉了拉帽檐笑着说,“姑娘也是,珍惜眼前人。”
我满心疑惑,也琢磨不透他再说什么,待我开口,他也忙着上马车驾马扬长而去,风雪中渐渐飘忽,没了身影。
下着雪,客人反增不减。小二忙得不可开交,倒也精明,看见一旁站着的我,笑容堆了一脸,小跑过来。
“姑娘楼上请?”他拍了一下肩上的粗布,一边说一边侧身带我向楼上走。我还未曾想到他精明到了连我要来住宿也知道。
我开口问:“你带我上楼,你知道我要住宿?”
恰是上了二楼,拐角处漏着几段空隙,风雪呼呼撒了一地,吹在这一块房间的门上,冻了一层冰,也把我的话吹到了九霄云外,小二也听不仔细。外面是种着一片槐树,要是春天还好,坐在屋内也能闻到香味,打开窗户,门口就是一片槐洋海。冬天却就可惜了。
小二解释道:“原本想修一处观景台,修造时出了岔子,也就这样了,问的人多了,姑娘也莫见怪。”
我点点头,也不再问他。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
走到尽头,方才停下脚步。小二敲着最后一扇门,说:“客官,人到了。”听着里面应了一声,才推门进去。
他踏进半条腿,我依旧不动,单是盯着他不放。小二也似乎发现我的无动于衷,就开口说:“姑娘,里边请。”
我思虑着这一来一回的,也没什么熟人。偏生这小二认得我,把我带到了这里,我也不过是找个地方睡觉,这些天犯困得厉害,稍不注意就犯了嗜睡,小二却熟门熟路好似收得好处,连陌生人也认得清清楚楚,疑惑充满了四周。
然而我还不料,我的面具是这样一个标志性的存在。
小二边往里走边侧身对我说着话,不时保持姿势还要掀帘子,我看见他也挺辛苦,做着这样高技术的活儿。
“这房间的主人让小的看见戴着白色面具的姑娘来住宿,就让我带你上楼,房间是上好的,住得下,也只是一家三口,保准住得舒服。”
我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方便开口,只默默思量着,揣度着。
我也没想到他说得房间上好,是指的里外外间一处内间有两处,实在大得浪费银两。不用猜也大约知道到了是哪个败家的富家少爷。
我酝酿着情绪,感觉深深地被玩弄了一番,所以极为不爽。我需要大大方方与他吵一架,谈论一下关于我的主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