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千帆脸色一沉,道”路兄,明眼人不讲废活,江湖不老人的事与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什么?”路高低哈哈一笑,道:“你以为江湖不老人就是我?”
董千帆道:“不是?”
路高低摇头道:“不是,如果是我,我又何必在官府里混事做?”
董千帆道:“据说近来你要调任?”
路高低道:“京城王大人保举我做丞相大人的亲军教头,我正准备离开郑州了。”
董千帆道:“什么时候?”
路高低道:“明天。”
董千帆道:“为什么这样急着走?”
路高低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近来江湖不老人在郑州闹得实在太凶,他虽然一直与各大漂局的人为敌,但我身为一地的武官没有办法对付他,面子上也着实挂不住。”
董千帆颇有深意地与路高低对视一眼,道:”你知不知道谁是江湖不老人?”
路高低哈哈一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董千帆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你不敢说罢了。”
路高低又笑,道:“难道你不知道?难道你敢说?江湖不老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董千帆问:”不是一个人?”
路高低摇摇头,闭目不语。
这时,令狐白云又在唱: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董千帆道:“白云姑娘唱的可是韦庄的《菩萨蛮》?莫非姑娘以前是住在江南的?”
“嗯?”令狐白云一愣,她似乎根本就未曾听见董千帆的问话,她在回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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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在江南。
在古树下的玩伴,在风雨中的朋友……
很小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回荡在如今她的耳边。
“白云,我要走了。”
“飞哥哥,你到哪里去?”
“师父说他要带我到山里去练武功。”
“你可以不走吗?”
“男子汉大丈夫,说走就走的。”
“那,那你会不会想我?”
“会,不过只想一会儿,师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
“如果我爱的人是你,现在是你,以后是你,一辈子都是你,那怎么办?”
“如果我爱的人是你,你一定会看到我有一身好武功,我能够打败所有的坏人。”
“你,你不向我妈妈告别了吗?”
“师父说不要,他说令狐妈妈会伤心的。好了,我走了……”
“飞哥哥,我们等你回来!”
令狐白云苦笑一声,童年的她,是否真的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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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娘幸福地闭着眼睛,她真的只想留住这一刻,别的什么都不想。
顾玉飞轻轻拢着她的头发,似有些倦意。
春娘忽然道:“顾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离开这地方?”
顾玉飞点头道:“当然,你是不是需要钱?”
春娘摇摇头道:“我十七岁被卖进迎香阁,至今已有年,年来我早已攒够了赎身的银子。”
顾玉飞道:“那你为什么还不离开这里?”
春娘道:“我是个孤儿,如果离开了迎香阁,天地虽大,我又能往何处去?”
顾玉飞一愣,他是个男人,也是个流浪的人。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哪里才是根,自己最终应该往哪里去?
顾玉飞的心中隐隐生疼,这个问题他或许并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他不敢去想。
三年前,他回过江南。
山依旧是山,水依旧是水,可记忆中的小屋呢,童年时的玩伴呢?
手牵着手,在三月的小雨里,在画舫听雨点击打顶篷的声音。
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