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曲阜拜圣
既然老天把我送到孔老先生的家乡，就去拜拜这位大圣人吧。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非常崇拜孔夫子。记得第一天三叔领他去见钟山先生的时候，老先生端坐在太师椅上命他先去拜天地牌位，磕了三个响头后，才去拜先生。那一天，他终生难忘。拜过先生后，钟山先生指着那牌位，结结实实地训了他一个时辰：“今天教你五个字：‘天、地、君、亲、师’。这‘师’，就是大圣人孔老先生，姓孔名丘，字仲尼，曲阜人，儒家思想的创始人，有至圣先师、万世师表的尊称。孔夫子，曾修《诗》、《书》，订《礼》、《乐》，序《周易》，撰《春秋》，一代文宗。他一生周游列国，主张‘仁者爱人’，‘礼乐治国’。你不是喜欢练武吗？告诉你，孔夫子之所以被称为圣人，就因为他能文能武，乃文武德兼修之全才。《列子》篇曰：‘孔子劲能招国门之关。’汉王充著《论衡·效力篇》载：‘孔子能举北门之关，不以力自章。’《淮南子》也载：‘孔子智过长弘，勇服于孟愤，足蹑郊兔，力招城关。’你看诸多史书记载，说明孔子力大无穷，却从不彰显。这‘招’就是‘举’的意思；这‘关’就是关城门的大木，即城门的门闩是很长很重的，而孔子能把它举起来。另外，他能‘足蹑郊兔’，说明他跑得也快，可以追上郊外的兔子。可见他平时十分注重运动。”回忆那时先生滔滔不绝的样子，像是在训导他，又像是在三叔面前卖弄点墨水。
“孔夫子是大教育家，他教学生‘六艺’，其中‘射’、‘御’，都是当时武术的范畴。他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许多是精通“六艺”的。如果孔子他自己没有六种技艺之专长，如何能教育学生呢？另外，孔子还是射箭之能手，据《礼记射义》载，‘孔子射于矍相之国，观者如堵墙焉。’意思是说孔子在矍相这个地方射箭，观看的人一层层像墙壁一样，可见夫子的射箭技艺多么高超。
“更重要的是我们后人学习孔子还要学他的‘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最后他的话又转回来了，这‘师’也包括我们师长、先生，所以我们要尊敬师长，敬重先生。”
他还记得他当时站在那像竹杆一样一动不敢动，就连三叔也坐在一边，连说：“先生说的对，说的对，你要记住啦。”
上学第一天，他就记住了这位大圣人。马上他就有机会去看看他老人家了，要身临其境了，还真的有些激动。
这天凌晨，曲阜城终于到了。洪川来到一个隐蔽的池塘边洗洗脸，把几个月来破得不能再破，脏得不能再脏的衣裤脱掉，换上神鞭大胡子送的那套外衣，一看挺合身的，也挺精神的。把保存了好多天舍不得穿的那双大胡子送的新鞋，从背搭裢里拿出来穿上，再挎上那可爱的搭裢，把那只破碗往里面揣了揣，又去边上的理发铺把蓬乱的头发剪了剪，现在看来不大像叫花子了，倒有点像是一位小商人。这一切都是那些银子的作用，妈妈和金贵兄说的话他现在都信了，“腰中无铜，逼倒英雄。”这钱真是个好东西啊！于是他打起精神，在曲阜城内转悠了两天，不是做生意，也不是看热闹，真的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三叔和师父。可是两天的转悠证明，一切是徒劳。他最后打算去孔庙孔府去看看。
他打听到了孔庙、孔府，位于曲阜城中。他决定先去孔庙拜拜圣人，来到大庙门前，呵，一座座高大的牌坊，映入眼帘。首先看到的是那高大的石质牌坊，坊额上书有“棂星门”三个厚重的大字。门前两侧各有一幢“下马碑”上刻“官员人等至此下马”的字样，再往前走又有“圣时门”、“弘道门”等。洪川正担心能不能进去，说来也巧，正赶上今天有一位孔家的族人前来拜祭。洪川挤在人群中进了几道坊门，发现处处庄严肃穆且各具特色。来到大成门外，好家伙，又是一番景象，那金碧辉煌的重檐碧瓦，壮观雄伟的高大建筑是他第一次看到的，过去只知道家乡的长乐寺、中庙好看，到这里一比一个零头还不如呢。然而这些他并不感兴趣，倒是门旁一幅对联，他认真琢磨了好一会，上联是：“先知先觉为万古伦常之极”，下联是：“至诚至圣与两间功化同流”。好对子，他思索着进了大成殿，又见正面悬挂着“生民未有”的匾额。殿内两侧还有“万世师表”、“斯文在兹”、“圣集大成”等。殿后金柱上又有：“气备四时与天地鬼神日月合其德，教垂万世继尧舜禹汤文武作之师”，“觉世牗民诗书易象春秋永垂道法，出类拔萃河海泰山麟凤莫喻圣人”两幅对联。洪川心里暗想果然是名不虚传，怪不得上学第一天钟山先生就说那么多呢。不过，这些匾额大都是皇家赐给的，为什么历代皇帝都这么推崇孔老先生呢？这在他心中确实是个迷。突然，他发觉时间不早了，赶快随着众人出了孔庙。
接着去孔府，他已经不只一次从他的府前过了，只不过没有进去而已。孔府的气派可以说是曲阜城内一流的了。它坐北朝南，迎面是高大的照壁墙，古人称之为玄关，是管风水的。孔府门前左右两边有一对足有二米高的石狮子，威武极了。黑漆大门上嵌着神不神鬼不鬼一样的图案，这是门神。上方高悬着一块金字匾额，上书“圣府”二字。两旁也有一幅金字对联，上联是：“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弟”，下联是：“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再看那重檐屋宇，雕梁画栋，斗拱飞檐，需抬头仰视。威严而庄重，肃穆而雄奇。小爷抖抖精神跟着一群人进了大门，穿过一个宽大的庭院，便是一座大厅，上书“圣人之门”四个大字，两边是屏门阁扇，好像跟牛官堡祠堂相差不多，但规模、气势大多了。大堂上是红漆木雕的书案，上面端端正正的摆放着文房四宝，抬头一幅巨大的圣人画像悬挂于书案上方，两边也有条幅，上书“圣人之心如珠在渊，常人之心如瓢在水”。小爷正伫足观赏，忽然觉得今天来朝圣的人特别多，一拨接一拨，一阵跟一阵，大伙都十分恭敬、虔诚。小爷也随大伙在书案前给圣人深深鞠了几个躬，祈求老人家保佑他早日找到三叔与师父。大堂内还悬挂“统摄宗姓”、“诗书礼乐”等匾额。然后来到后厅，后厅虽不及前厅的壮观，但又是一番景象。厅中有慈禧手书的诺大的“寿”字碑，还有“公鹤图”、“玉桃图”等，这些小爷是走马看花，他对忠恕堂和东花厅内几幅对联到挺感兴趣。其一是：“交友择人处事循礼，居家思俭守职宜勤”。其一是：“守口不谭（谈）新旧事，知心难得两三人”。其一是：“酒渴诗狂啸傲且随今日境，花晨月夕风光仍是昔年春”。小爷看后觉得这些对子不光文辞精当且对为人处事倒是很有裨益。过了三堂，后院内有两棵冲天挺拔的松树，遒枝穹茎，郁郁苍苍。再向后走，便是后花园了，大有步移景迁之感。园中有“多宝阁”，里面摆放着许多宝物，各式各样奇珍异宝。整个花园恬静雅致，令人叹为观止。
小爷浏览一番，既未见到师父，又未碰到三叔，失望之余反倒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这圣人之地就是应该如此豪华、如此讲究吗？圣人如此奢华，他还有闲情来关注天下百姓的命运吗？现如今天下百姓连一间茅屋都没有住，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的呀，想想那窑洞里的孩子们，沿途的断墙、颓垣、万户萧瑟的景象，他想当今的圣人都哪里去了呢？他有些迷茫，这大概不是孔圣人的初衷吧。他老人家是训导我们“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呀！
小爷带着一团雾水出了孔府，来到离此不近的一家小酒店坐下，摆出了剪发还剩下的铜板，准备今天好好的犒赏一下自己。于是要了一壶酒，二碟小菜便自斟自酌起来。他又一次享受到那酒真是香啊，那肉也真是鲜呀！小爷有些“黄莲树下弹琵琶——苦中寻乐。”的味道。
碰巧对面坐着两位老先生，看样子像是两位老学究，说话酸酸的，文文的。只见一位道：“台兄，人们都知道孔老夫子奋斗一生，最后给自己作了一个总结‘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我知道人们都熟背了前面的内容而独不重视这‘不逾矩’是何义。孔老先生恐怕万万没有料到，他当下会住得如此气派、生活得如此奢华吧。”
这话正说到小爷心里了。他顺了一下凳子，想聆听这位学究是什么意思。只见那老者捋了捋银白的胡须笑笑说：“这些都是后人作的祟。给孔老先生建个像样的庙宇，让大家记住他，拜拜他，效法他，这本无可厚非。可一到后人手里就变味了。你知道吗？大明朝有个叫李东阳的把女儿嫁给了孔子的第六十二代孙，后来到了严嵩取代李东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孔子的第六十四代孙。好了，他二人当时都是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国史总裁。他们大权在握，说是为孔先生的后人，实是为他们的女儿，能不卖力气吗？先是重修，后来又是扩建，不知花了多少银子，从全国各地征运奇石怪岩、名花异草，不惜一切代价。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啦，都是后来人干的。我看，他老先生在天之灵也是无可奈何而已。”
啊，小爷明白了。老先生说的对，“许多事情都是后来人作的祟。”小爷斟满一杯一饮而尽，他今天像又长了学问，明白了一个道理：以权谋私，假公营私，这人民哪有好日子过呢？这国能不亡吗？说到底“都是一些不争气的后人作的祟。”
今天小爷酒足饭饱又在曲阜城兜了一圈，觉得没有希望了。他决意取道沧州，再碰碰运气。欲知洪川沧州之行如何，请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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