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能记起在一班时的最后一堂课,与其说课,不如说是一场座谈会,班主任王老师在台上讲这段时间的相遇和感动,那些我们共同经历的关于班级的荣辱与得失,她讲了很多,也哭了很久,甚至带动了台下的部分女生,在她执教期间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她落泪,或许是情到深处,或许私下里她也偷偷在某个没人的角落啜泣过。班级的解散对她来说无疑是最痛心的,就好比自己养育了好久的孩子,这一天就要离她远去了,虽然会有新的孩子加入,但感情这件事本来就不会像加减法那么简单。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之后还会见的,偶尔碰面会打招呼,会记得她仍是属于我们的王老师,但所有人也都知道,以后,哪怕是明天,那个再见的我们也不再会是这个今天的我们了。
班主任在得到解散一班的通知后不久就拟定了各班要被接受人员的名单,我被分到了五班,同行的还有志强,斌哥,小灵通还有老三,至少我熟悉的班底大部分人都还在,对我来说这是五班解体唯一值得安慰的事。,至少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还有他们一起陪伴度过。
除了安慰,我还有一丝期待,我不知道那个我想认识的那个女孩还在不在那里,当听到自己即将去五班“就业”的时候,那一丝幻想就一直烙在脑中不曾离去。她大概率还在,离开的少部分人里一定没她,我不止一次的坚定的告诉自己要相信这一不确定的事实。
这种不确定的期待持续了没多久就到了那个非走不可的自习课了,各班分批次安排各自的学生完成已确定好的交接,为了避免躁动拥挤,有秩序的完成学生们的转移,采取“轮班制”的措施,一班去文科班的同学依次与二三四五班学理科的同学进行调换。然后就是不断地有人出去,有人进来,直到最后的的队伍入场,持续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去五班的原一班人马共有十三人,算那次交接的最后一批,等我们这批人回头挥手道别的时候,一班已经没几张熟悉的脸了,尴尬的小动作更像是欢迎新人的入驻,后面的几人索性就不挥手了。
等我们那批新人出现在五班门口的时候,五班的交接还没有做好,作为最后一个对接的班组,他们的效率确实差了好多,也可能是到了最后一刻才意识到从前弥足珍贵,所以忍不住想多说几句吧。致使我们在教室门外等了好一会,直到台上老师做完最后时刻的演说,教室前的门才被缓缓打开。
正门打开那一刻,我知道我来对了,幸运之神很眷顾我,为了证明那不是梦,我甚至不自觉的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她就出现在那里,那个我心心念念的女生。不是梦,很真实。
五班的老师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提前预留出接纳新同学的位置,虽然教室左侧有一大片空间,但稀稀疏疏几个同学的出现至少可以验证我的这一猜想。那个场景很明显的告诉我一个内容,去理科班的学生是在一场事先毫无准备的条件下仓促调离的,那个余下的空间只可能是被调离人员离开后留下来的的狼藉场面。应该有部分临时搭配的原五班成员,在同桌离开后第一时间与余下落单的同学的随机组合,但很明显也有人并没有在为数不多的选择里找到自己心仪的另一半,那片区域里偶尔的孤立存在证明了这一事实。巧合的是林初雪就在其中。
她的位置在教室左侧的第一排,同桌的位置并没有人,可能是转走了。后方也被空了出来,第三排坐了一个同样落单的女生。由于我是五班转学生进来的第一人,第一时间接收到了当前的信息。
在即将进来的原一班成员里,大部分人在得到去五班消息之前就商量好了与之同桌的人选,我也早与志强打好了招呼,说好去后排的位置坐一起,不求上进的男生普遍不会首选前三排的位子,生怕撞在枪口上。
当我看到林初雪后,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放弃与某人的约定,不过自己又不好意坐到林初雪同桌的位子,生怕被人说闲话,衡量一番后我选择了她左斜后方的位置,这样至少看起来会有一丝合理性。
志强进来后拼命的暗示我一起到后面去,在我的视若无睹后,自由和兄弟之间他毅然选择了后者,有点自私但可以理解。之后五班教室里右侧的座位就形成了一种略显诡异的排列组合,第一排是林初雪,我在她的左斜后方,后面两排是四个女生,其中一组是五班与一班成员的全新结合体,男生清一色的选择了后面几排的位置。由于五班班主任在之前的讲话结束后就匆忙离开了教室,这样的排列组合当时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反驳。
自习课后,志强一脸疑惑的问我为什么不按事先说好的那样来,在经过我表明自己要努力,热爱学习等一系列敷衍后,他一脸落寞的默许了我的拙略借口,离开前特意看了一眼前排的林初雪,意识到自己与我大半年的相亲相爱终究还是错付了。
分班的第二天,老师们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如既往的上课,虽然大都发现了教室格局的不同,但几乎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个别老师会嘟囔一句这诡异的变化,不过也仅限于嘟囔,都以为是班主任的刻意安排,并没有因为这件小事影响到各自的教学进度。
班主任的课是在当天下午,进门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一怪相,在确定了这一独特座位分布没什么特殊原因以后,为自己的不妥善安排作出了道歉,以命令的口吻让我搬到了第一排的座位,半讽刺的结束了那场闹剧。我也算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庆幸自己没有在志强抛出橄榄枝后接住,老三出现在身边的时候往后推了一把,当然也庆幸被分到了五班。
她叫林初雪,桌子的课本上很显眼的记录着那三个字,那是我迫切想知道她名字的大半年以后才知道的,人不太爱说话,性格也偏内秀一点,除了偶尔与几个女生出去上厕所,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安静的在自己的座位坐着。
坐在她身边哪怕一丝小小的响动都算对她的打搅,我也不是自来熟的性格,所以刚开始那段时间的我们,就只是安静的坐着,对对方没有半点侵犯。那个时候的五班总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课后的自由时间,前面第一排的位置有一对异性同桌,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女生做着枯燥的习题,男生翻着俗气的小说,互不打扰。
我偶尔会看向她的方向打量这个所谓的新同桌,她也会时不时的反馈回来,半边脸的位置有人盯着自然会被发觉,不过也只限于眼神交流,零沟通,零对话。我把那种关系称之为不熟悉的陌生人。
关于我们的第一次交集是源于一场自习课上发生的人为制造事件。那个时候的晚自习班里虽然不会有老师的监督,但学生们也相当遵守课堂纪律,因为除了值班老师,偶尔也会遇到学生会的突击检查,这关系到各班每周的评比,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很放肆,想好好学习的就悄悄自习,不愿意自习的则会选择提前进入睡眠时间,以便晚上熬夜或翻墙出去打游戏。
我不太习惯长时间处于过于安静的学习氛围中,长期的静谧会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可能是心理原因,每当经过长时间的低分贝氛围后,我都会想做件事去打破那种现状,就好像人起床后会想伸个懒腰,在经过一场会议后会习惯性的长舒一口气。像是压力释放的一种表现,只是那次的行为并不合时宜。
那个行为是这么做的,首先保持嘴唇的湿润,紧闭双唇,通过气管的输送保持口腔内有足够多的空气进入,当空气足够多时,使自己的嘴唇与手臂紧密贴合,然后通过挤压口腔内的气体,使其从贴合处的某个薄弱点顺势排出,排出气体的声音会随着压力的变化而变化,压力越大,声音越大。在周边环境相对安静地前提下效果更好,百试不爽。唯一的缺点是那类似于屁的声音会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建议谨慎在人群密集场所使用该动作。
原一班成员对此情景早已见怪不怪,他们大都知道那是专属于我的独特骚操作,不过对五班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向了这个怪声发出的大致区域,好奇谁才是那个“屁”的始作俑者,在众多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的时候,我像一个无辜者一样表现得怡然自得,一副不知所然的态度,精湛的演技把表演刻画的入木三分,此等拙劣的手段在之前的很多场合都未被人识破,那次同样如此。当所有人臣服于我近乎完美的演技时,林初雪后知后觉的开始意识到了什么,有了一种百口莫辩的惶恐,紧张的情绪致使自己脸涨得通红,那是一种肉眼可见速度的持续增长,当我以一种复杂又略显肯定的眼神看向她时,她意识到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随后,我做了一件好事,在位子上缓缓起身,左手慢慢举起,向不知情的各位同学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很自然的落座。全程一句话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