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惜
“也许，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有一方会失败。可是，即便赢了，也从未能发自真心的微笑。”
黑暗中，无边无际的迷茫中，少年睁开了双眼。大概那样的黑暗让他觉得陌生吧，如阳光般灿烂的双眸凝望着黑暗。黑暗中或许只剩下两种色彩：无尽的黑与柔和的金。
也许，那金色对于少年来说，是种嘲讽吧。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禁会轻笑出声吧。一个身为暗之子的人居然拥有着象征光明的金色瞳孔。他还记得，从小到大，因为那金色，他得到了多少荣耀、多少优待、多少保护。可是，从那时候起，一切都没了。少年觉得好像到了地狱一般，父亲要杀他，朋友要唾弃他，连哥哥也拿着刀向他劈来，那样清晰，甚至永远无法抹去。
那时，哥哥的双目变得猩红，仿佛一个残忍的刽子手。那样熟悉的哥哥变得像陌生人，他多么希望这是一个噩梦，醒来后哥哥还会冲着他笑。可是一切就那么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好像要挖了他的心脏却还要他亲眼目睹一般。
那时的少年，觉得天要塌了。没有人会再保护他了。那么，只能去死了吗？可是，他从来不想，却又无法反抗。“放过他么？跪下求饶么？”他才不要。头一次，他这样倔强，宁愿死也不愿向那样一群人求饶。
他以为要死了呢。可是，一个陌生的人就那样轻易的掀翻了即将刺过来的剑尖，就那样轻易的救走了他。隐忧间，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却感受到浓浓的杀意。所以，他不敢动一下，任由那人将他抱走，从未动过一下。
那样无助的少年，在黑暗中更加无助，可是，再没人能保护他了，渐渐地，少年变得残忍、变得冷酷、变得嗜杀。即便，他不想。少年变得强大，成长为青年。他看到过那人的脸像雕像一样精致，又像雕像一般冷漠，那人无比强大，怕是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伤那人一毫吧。
可是，又再一次，已经成长为青年的少年又回来了无尽黑暗之地。他以为再一次哥哥，什么也不会发生的，甚至，有可能，他会杀了哥哥。可是，他没能，仿佛又再一次那个需要哥哥保护的孩子。
黑暗中，昏迷的翼瞑睁开了双眼，金色的双眸，黑色的天地似乎只有那双金色瞳孔最耀眼，像太阳一样一样照亮了天地。翼瞑站起来，他以为王会杀了他的，可是没有。王从不会心软的。难道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吗？可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连翼瞑自己也不清楚。
在黑暗中成长起来的人，难道还会害怕黑暗吗？大概，永远不会了，所以，也永远变成了光明的人，永远变成哥哥的敌人。一瞬间，翼瞑又重新跌倒，嘴角笑着。笑自己可笑吗？因为从他觉醒的那一刻起，早已是敌人。
静穆的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屏息看去，是那个孩子，还很天真的孩子。那孩子曾叫他“哥哥”，一如当初他叫他哥哥般那样稚嫩。他想像哥哥一样保护那孩子。可是，他没想到因为王不允许，他遵从了，他是黑暗的奴仆啊，王是黑暗的主啊。仆人又怎能违抗主人的命令。
他看见那孩子被光明腐蚀，差一点便要死亡，却活着回来了。王不会去救他的。那么，便是赫了。他觉得欣慰，一直一直，童年的赫、长大的赫、成为光明的王的赫，一直都仁慈。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只有他还未变。
他知道那孩子比他还忠心，甚至于王说的一切，那孩子都会做到。无论什么，即便付出他的生命，那样一个天真的孩子不应这样，不应该生长在黑暗中的，甚至应是光明的。可他天生为暗的代表，是暗之主的骑士，是一生为暗的悲惨。
那样的孩子，让翼瞑想起自己，也让翼瞑变的仇恨，想要杀了那些自诩为光明的污秽人们。
他会为了自己，为了那孩子，为了自己的王，杀尽一切，杀进那些人。
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昏过去了，他却未理睬。这样的黑暗，对那孩子是最完美的养料，能让他开出灿烂的花，独一无二的，能毁灭天下的罂粟。
他走出黑暗，看见王，单膝下跪。王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眸子毫无感情，带着冰冷的语气，“去杀了他。即便毁了自己，也要杀了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那样的王，他那么熟悉，就像向希珐下令杀了自己时一样的冰冷。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违背王的命令，他会杀了自己的父亲，自己那个想杀了自己的父亲，自己那个自诩光明的道貌岸然的父亲。也许，如果不是哥哥，他早已死了吧。
父亲，请您等着我，等着这个曾是最疼爱的小儿子，拿着染血的刀刃，用黑暗的剑一剑一剑刺破您的心脏。
他大踏步的向远方走去，背后的王笑着，血红的嘴唇笑得弯弯，很好看，就像个坠落人间的天使，因为喝饱了血，美得不可方物。
去杀了他，用你的剑杀了你最仇恨的人。
王笑着，好像点缀着宝石的瞳仁荡漾着笑意，很美很美。
黑暗中，沉睡着的黑钥猛地睁开了双眼。黑暗中的他，像个易碎的陶瓷人偶，微笑弥漫唇畔，他从光明中逃出，见到了王。她好高兴，是王啊，拯救他的人。即便是死，他也不会反抗的，何况只是黑暗，黑钥从未恐惧，竟觉得欣喜。又可以再一次，陪伴在王的身边了；又可以再一次，见到王了；又可以再一次，为王奉献一切了。黑暗中的钥好高兴，像偷吃了蜜的孩子一般，笑得灿烂。
可是，那样的钥，好傻······
“如果奉献一切，包括生命，他也会愿意的吧。因为从目光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要为王死去。因为需要，所以他愿意。因为是王，所以他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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