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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往事如烟(2 / 2)

年幼的他转身就往后山跑去,一群人抬着刀举着火把紧跟其后。毕竟年级太小,又被吓得太厉害,没有跑出多远就被追上了。脸上不知是被树枝划破还是被那些人刺到,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他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腿已经软的站不起来。他狠狠的看着面前杀了他全家的一群人,双手紧握,牙齿咬的紧紧的,很害怕却没有哭。

为首的人举起了刀向他砍来,他抬手去挡,但是刀子没有落下来。

刀子“咣当”一声落在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看,那人的胸前已经被插了一枝把剑。不远处的马车前,剑的主人一身白衣,手里的剑鞘指向人群里的男孩。

一群人都不约而同举起刀向男孩砍去,他们的目的是毁尸灭迹,不想招惹太多麻烦。男孩绝望的闭上眼睛,等着剧痛的来临。几声刀剑相碰的声音传来,他感到自己被抱了起来,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被一个慈祥的女人抱在怀中,周围又倒下了好几个人。

刚要离开,脚下躺倒的一个人居然又一刀砍过来。来不及躲避,女人的腿上被砍伤了,鲜血流出来,立刻染红了她的裙摆。一个踉跄,她险些摔倒,但她又立刻站稳。因为用力,腿上又涌出鲜血来。

“你没事吧孩子?”她轻轻的把男孩放到地上,柔声问。

摇头,又低头。

女子捡起自己的剑,剑花飞舞,倒在地上的男人一阵尖叫,他的手筋已经断了。四周一片痛苦的**声,女子牵起男孩,离开我。

回到马车上,女子立刻为他包扎伤口。车上一共三个人,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还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娃,还有方才救他的女子。女子三十岁左右,白净的一张脸,看起来和蔼可亲。看着这一切温暖,黎家轩才不可抑制的流下眼泪。

小女娃怀里抱着一个玩偶,把自己手里的水瓶递给他,笑眯眯的跟他说:“哥哥,是不是很疼啊?你尝尝我的水,很甜的哟。喝了就不疼了。”他接过来,轻轻的喝了一口,酸甜酸甜的。把水杯递回去的时候,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他吸了一口气,一下子被呛到,大声咳嗽起来。车里的三个人都笑起来,他也憋红了脸。

后来他知道,三人是洛城人救他的女子本是漠北人,后来远嫁到漠北。这次回来是带外孙女来给外公贺寿,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他被追杀,所以救了他。

见他没有什么亲人了,女子便问他愿不愿意跟她回洛城。于是,他便和三人一起,回了洛城。只是他没有想到回到洛城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那个人。也没有想到因为他,发生了后面的那么多事情。

女子是凌汐的娘亲,苏落玲。而小女娃,则是小时候的凌汐。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把酒壶拿起来,直接往嘴里灌起酒来。

“对不起……对不起……”喝醉了他不断重复这三个字。

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酒似乎醒了一些。手里的酒壶一扔,碎了。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弯银月,一脸的落寞。

“玲姨,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小汐……”他轻轻的开口。

“玲姨,小汐……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他转身往屋子里走去。凉凉的夜风里,飘来这么一句话。

黎家轩记得,玲姨那时候是很喜欢他的,几乎当他是亲生儿子。玲姨的家族是武学世家,同时在医药方面也是别有建树,因此苏家在漠北也是名门望族。

黎家轩跟着苏落玲回到凌家,一开始也是倍受欺负。苏落玲一向是个严肃的母亲,除了最小的凌汐外,所有的孩子都是对她很惧怕的,包括凌展年的两个小妾。相反的是,苏落玲对从外面带回来的黎家轩却不同。她对黎家轩从来都是和颜悦色,轻声细语,这就让其他的孩子特别不愉快,特别是苏落玲亲生的那三个儿子,凌家大少爷凌澈,三少爷凌寒,六少爷凌楚。当然,不包括凌汐。

小孩子讨厌一个人的唯一体现就是孤立他,不和他一起玩。凌家的三位少爷就是这么做的。有时候偷偷的把他的衣服扔掉,有时候把他关在柴房。然而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赶来救他的都是凌汐。每天和他一起玩的也是凌汐,不过凌汐最喜欢跟着的还是大哥凌澈。凌汐会把别人欺负他的事情告诉苏落玲,于是凌家三少便是被苏落玲惩罚的下场,而后果也往往是被变本加厉的欺负。

黎家轩一直记得苏落玲带他回来的第一句话。她说,家轩,你是个坚毅的孩子,也是个脆弱的孩子,很让凌姨心疼。以后跟在玲姨身边,不要那么隐忍,你还小,不用背负那么多东西。

父母双亡,黎家庄被一场大火化为灰烬,他没有哭过。被凌澈他们欺负,更是没有哭过。爹娘从小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所以,即使难过痛苦,他都没有哭过。而苏落玲的那几句话,却轻松的让他的眼泪流下来了。

在黎家轩的眼里,甚至在凌家上下所有人的眼里,苏落玲无疑是个完美的人。

如果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如果大家都能好好的生活。如果凌展年没有把第四个小妾娶进凌家,如果凌展年能够聪明一点,如果苏落玲爱的不是那个没有用的老头凌展年……可惜,那些都是如果。

凌汐三岁的那一年,凌展年出门做生意的路上带回来一个女人,唤作四娘,只有十九岁,比凌展年整整小了二十岁。凌展年要娶她为妾。凌府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反对,但没有一个拗得过他。那一年的七月,四娘嫁入凌府,倍受凌展年的宠爱。

作为府里的女主人,苏落玲尽管恨极了四娘,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四娘娇蛮任性,时时无理取闹,而凌展年却置若惘闻,沉浸在温柔乡中难以自拔,连自己的生意也没有以前那么亲力亲为了。

实在没有办法,苏落玲只好亲自管理一些生意。

那一年也是凌家大起大落的一年。九月份,苏落玲和凌展年夫妻俩要回漠北为苏老爷祝寿,在路上做成了一桩大生意,夫妻俩都很高兴。凌展年想起娶回四娘后就冷落了苏落玲,心里有些愧疚有些不忍,于是决定带着苏落玲在漠北游玩一段日子再回去。

苏家是名门望族,面子自然不小。苏老爷生日那天,来了许多客人,苏老爷很开心。最开心的还是凌展年带着女儿外孙都回来了。苏老爷一生只有一位妻子,就是苏落玲的母亲,有一儿一女,儿子苏向川,女儿苏落玲。

在宴会上,苏落玲遇见了多年的不见的师兄洛齐。两个人都跟开心,便一边喝酒一边交谈起来。一来二去,两个人竟然有点晕了,便相互搀扶着往外走。

凌展年看见这一幕,脸都黑了。他冲过去,一把拉过苏落玲,一巴掌打在苏落玲的脸上。苏落玲被打了一巴掌,顿时清醒了许多,但本来只是有些迷糊的她更是生气。她站稳脚步,生气的盯着凌展年。

“真是不知羞耻,妇道人家居然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凌展年一脸怒色。

“凌展年,你说什么?”苏落玲气的一脸通红“我和洛师兄不过是多年不曾见面,高兴就喝了两杯酒,你怎么如此冤枉我!!”

“哈哈,洛师兄,喊得可真亲热呢。多年未见?我看你们每年都恨不得见吧!!”一生气,凌展年就口不择言上来。一想起来两个人刚才亲昵的样子,再想想当初苏落玲当年险些成了洛齐的妻子,他心里的火就更大了。

他白了两人一眼,拂袖而去。

苏落玲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泪模糊了眼睛。

沉默许久的洛齐伸手想为她擦泪,她退后一步,转身跑了。落齐的手僵在半空,嘴角尴尬的挂着一丝苦笑。

信任就像一张白纸,揉皱了,即使上面没有任何痕迹,也永远不可能像原先一样平整。夫妻两人的矛盾也因此激化了。从漠北回来以后,凌展年明目张胆的搬到了四娘的偏院。苏落玲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说,但心里又怎么会好受。慢慢的,人也沉默了,憔悴了。

也就是这一年,凌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情,也成了后来所有事情的开始。

端午前夕,偏院里传来了四娘有了身孕的消息,凌展年喜气洋洋的着手准备凌家一年一度的品茶会,凌家是洛城茶叶巨头,品茶会一点都不能马虎。凌展年整天来回奔波于偏院和店铺之间,完全忽略了苏落玲。而这时的苏落玲已经病重。原本,从小练功习武的人,身体应该是不错的,然而那时没有人会想到,苏落玲早已经中毒很深。

品茶会那天,作为凌家当家主母的苏落玲即使病重也不能缺席。

品茶会很隆重,许多江湖上有些地位的人都来到了凌家。

那是凌家举办的最后一次品茶会。从那天起,凌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一落千丈。一夜之间,凌家当家主母死去,凌家九小姐身中剧毒被逐出家门,凌家大少爷被远送昆仑拜师学武。凌家茶庄倒闭。

一切都不再像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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