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没做到。当他们成天怨天不公而自我放弃时,当他们以草菅他人生命为乐时,当他们用扭下他人的头来营造快感时,就已经连内心的最后一点尊严都打磨掉了。
生而为人的尊严。
“你们炸不死他的。”叶岱低语到,乌黑的眼瞳在眼眶中自下而上缓慢上移,扫视着低配老大。
“什么?”他的智商显然不太够用。
“我说,早餐时间到了,你们饿不饿?”叶岱淡笑道。
“你个娘们发什么疯呢,不会被传染了吧?”
“疯子他什么都疯,但就是不会少了自己一顿。”叶岱自顾自而言:“我根本没买方便面,他可不得不出去找饭啊。”
叶岱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这帮人打的什么主意。说来也是贫民们想在比自己更低一等的难民身上找找存在感吧,两年来他们不断找叶岱和疯子的麻烦。开始只是在他们住的集装箱门口泼点在城门外被咬死难民的碎肉,在叶岱上学路上放几只发疯的恶犬。
后来看这些手段从来没有影响到他们一星半点,便开始暴力相向。
人类的暴力对身为受过“地狱训练”的叶岱来说简直是个笑话,她的性子也不允许她做出不还手的行为。只是疯子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每当她要动手时,就跳出来给那帮混混一顿乱打,顺便在混乱中给叶岱几拳。
今天是上学的最后一天,这帮人再不来消灭他们这两“打不死的难民”就再也没机会了。毕竟大小疯子的窝不是那么好闯的。
叶岱收起了那伪装的笑容,剥开了内心像野兽般最原始的疯狂。
“来!两年的账我们今天一次性算完。”她双手中空捏拳,一前一后举高到头部两侧,和微耸的肩膀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区。一个非常标准的格斗起式。
下一刻,只见叶岱膝盖一弯,瞬间将身体重心集中在了右大腿的肌肉上,下一秒向后蹬去,在身体扑向低配老大的同时右拳向他左脸颊猛然击去,让他的左脸瞬间挂了彩。
然而能做老大的低配也不是吃素的,纹身男虽然心中狠狠为叶岱的速度吃了一惊,却在感觉到疼痛的那刻条件反射挥拳,眼看那只有叶岱半张脸大的黑拳要抵达她的下巴,却在两厘米外堪堪停下。
叶岱的左手早已化拳为掌,手腕向外翻着一个角度,顺势向下一扣,扣住了纹身男的拳头。随即手腕反方向翻转回正位,五指死死地掐住了他手上的静脉血管,向下狠狠一按。纤长的手指细而有力,关节曲成一个有力的形状,像极了当初疯子掐叶岱肩膀的那只瘦枯的手。
少林十二式之首“擒拿”,以“拿骨”“拿筋”“拿穴”三式闻名。然而人类的骨筋穴纷繁复杂,骨架撑筋之下千筋连穴,非十年二十年在医学一道的勤修苦读不能精准辨之,更不必说了解重生过后,筋骨经过全面重塑的涅槃者了。
再者说擒拿一式,重在“以柔克刚”,说得好听是颇有以蜉蝣撼树之意,说的难听则是无力无招者的投机取巧。
不出所料,擒拿一式光荣地被涅槃者们视作武学一道的花拳绣腿,与“逃跑(轻功)”、“掏裆”并称三大鸡肋。
涅槃者虽气力、筋骨、自愈力大大超越常人,但不经过武学训练是不能发挥到一半威力的,时间长了还会退化到与人类无异,而不会引导身体血管的生长方向也会使他们寿命大大减少,最后因血管爆裂而死。
所以无组织涅槃者,也就是没有加入天枢门下二十个组织,或与其做了三百年的老对手钟鼎王朝的涅槃者,自然没有师傅领进门。数十年自学练武毫无成效,最后抑郁去世是轻的;错误引导血液走向,导致脑充血而亡才是悲剧。
可谁知就是这擒·鸡肋·拿折磨了叶岱将近九年。叶岱是相信那老不死的力气不可能有自己大的,所以打架时每每蓄势一拳轰过去,但都被疯子那枯槁般的五指掐住手腕,或者肩胛,又或者是喉咙,下一秒就被来了个筋骨分离。
那种剥离般的痛感,是拳拳到肉根本无法比拟的。没人比叶岱更清楚了。
叶岱一个晃神,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悬崖边,疯子掐着叶岱的右手腕,在离手掌大约一公分位置,食指中指向下一按——“啊!”低配老大的右手掌整个被拆了下来。
痛苦还没来得及表现在低配老大的脸上,叶岱刚刚轰出去的右拳已经抵达他的右脸颧骨,咔嚓一声碎了个彻底,估计整容医生看了也得直摇头。
看到老大吃瘪,不良学生们觉醒了以多欺少的本能,神魔乱舞地挥舞着棍棒向叶岱扑去。整整二三十人,颇有抢钱即视感。
“……说好的擒贼先擒王呢?说好的王败兵溃呢?”叶岱无奈扶额,心想果然什么兵书都是骗人的。
下一刻,从叶岱头的左右侧几乎同时挥来了一棍一刀,极薄的刀刃割开气层,极重的棍棒撞击微风。可叶岱头也没回,在两股气流相撞的那一瞬间,猛然下伏,双手同时抓住了他两脖颈前的衣料,向前一个猛拉,两个混混的头骨对冲碎裂。
丢下手中两具尸体,叶岱心中的不耐烦已经到达了顶点。她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速度,脚下飞影连片,拳头雨点般落在周围人的致命穴位上。
想来这速度还是摆疯子所赐。毕竟不是谁都有在高速路上玩命奔跑,只为把趴在某辆跑车上的老疯拽下来的经历。
解决到第九个,剩下的混混也已经意识到自己惹了个什么东西,纷纷瞪着死鱼般绝望的眼睛,避瘟疫般奔离叶岱身边。
“涅槃者!她是涅槃者!”他们吼叫着,奔跑而去。
叶岱静静地站在原地调整着呼吸,微微皱着眉,忍着心脏处轻微的疼痛。她也不打算追,更不打算封口。
“老疯要是发现我让人知道了涅槃者的身份,怕是又要跟我打一架了。”她自嘲地笑了一笑,整了整因打架弄乱的衣服,本下意识想抬手去揉心口,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转道将手举至耳边,将碎发挂到耳后,向家中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她在经过在地上装死的秦崤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玩味。
除了秦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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