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西风东渐,新的思潮与旧的传统相碰撞,他们自诩为新时代的青年,有着一股敢为天下先的英雄气魄。
段耀祖是这些人中最为耀眼的一个,也是接受新的思潮最快的一个。
他总是可以在课堂上辨的先生哑口无言,对于国家和民族的前途也有一份自己的看法,甚至说出了倘若一个国家的大学生都不知道去思考这个国家的未来,那么这个国家还有何未来而言这种振聋发聩的话语。
先生偏爱他,同学们信服他。
于是像他这样骄阳一样的少年出现在阮小姐身边的时候,向她伸出手的时候,怒斥那些因为出身而看不起她的人的时候,把她拉入同学们的小圈子的时候,她自己也无法分清,对于这个骄阳似的少年究竟是感激还是感情了。
少年犹若初生的朝阳,最见不得人间苦弱,尤其是像阮小姐这样的在淤泥里苦苦挣扎的牡丹。初时他只是想着让着这个女孩儿再学校好过一些,可却难以自拔的与她越走越近,甚至生出了帮她彻底脱离苦海的想法。
少年的段耀祖并不明白,那感情的萌芽就藏在了这些看不得、受不了的怜惜当中,只当自己在践行心中的信仰。
可惜,少年有理想有抱负,有知识有文化,
但唯独,无权无势。
出了学校,离开了他的圈子,他不过是芸芸众生当中普通的一员罢了。
娼馆怎会因一个他就放了培养多年的摇钱树,更是因为他生出了警惕,不许阮小姐再去学校,准备用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她卖一个合适的价钱。
接连碰壁的段耀祖不会了解到这些,当以往在学校里无往不利的方式无效之后,他也只能试着联系自己所能联系的人找找机会。
但是为了一个娼馆里即将梳笼的优伶,谁又能帮他,谁又愿意帮他呢。
后来,阮小姐被送给了一个军阀。
无名的娼馆也变成了玫瑰歌舞厅,在老板的长袖善舞之下越发红火了。
自那之后,阮小姐就再也没有见过段耀祖了,只是听说他参了军,去为自己心中的理想而浴血奋斗了。
这样也好,阮小姐这么想着。
就这样在一个又一个军阀和权贵之间,阮小姐度过了风华正茂的十年。
直到她,又见到了段耀祖。
这时的他,作为新的军阀入主魔都,有权有势,无限风光。
而她,整个魔都最有名的交际花,是作为礼物被送往他府上的。
十年的时光,早已物是人非。
昔日骄阳般的少年不再谈论家国理想,而是整日里思考自己手中的军队与枪火。而阮小姐也不是当时那个苦苦挣扎的小白花了,她已经淤泥同尘。
年少时的绮梦的幻灭与藏在心底的白月光的破碎,不知两人再相见是什么感觉。
但是段耀祖还是要了她,甚至给了她比自己几个妾室还多的宠爱,只是却绝口不提为她赎身,纳她为妾。
阮小姐也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给的一切,甚至与他的妻子还成了好友,但无论多晚,她都不会住在他的府上。
不过无论是段耀祖还是阮小姐都知道,这样相处的时间长不了。像魔都这样的要害之地,盯着这里的军阀数不胜数,段耀祖即使再自信,也不敢说可以在魔都长驻下来,而当初费力的入主魔都也只是在军阀之间宣告自己的实力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