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冰烟关掉店面时,已是深夜,街上只有寥寥几个喝醉的行人,她放下门板,解开自己的发簪,慢悠悠的走进柜台,为自己倒上一杯酒,静静的看着这空旷的酒楼,曾几何时,这酒楼是整个北方名头最大的酒楼,来往商旅不来吃一次店里的老三样,都不算来过北方。
但现在,知道老三样的人,有的死了,有的老了已经走不动路了,还有的已经失踪了很多年,不知死活了。
她轻轻抿下一口自己亲手酿的酒,即便味道不曾改变,但那个时代却再也回不去了。
“出来吧。”怀冰烟看着店内的一个漆黑的角落说道。
黑影中,胡祈安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道“我来取我的东西。”
一盏微弱的烛光,映在怀冰烟的脸上,微醺泛红的脸蛋上媚眼如丝,她看着面前这个多年未见的男子,嘴边的问题却怎么也问不出口,胡祈安却是明白她想问什么,她缓缓走上前去,从怀中取出一根手链来,放在桌子上道“这是你父亲给我的。”
怀冰烟看着那条手链,双眼逐渐变得模糊,豆大的眼泪掉下来,摔在碗里掀起一阵阵酒花。
胡祈安接着说道“你的父亲,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二十年前,宿明府。
怀溥心如同往常一样,和着一众伙计,收拾着桌上的饭后杂余,而六岁的怀冰烟正在街上透着月光寻找着地上会发光的石头,她顺着街道一直往前走,眼睛看着地面像一个扫描仪一样,不肯放过一寸土地。
终于她在一处巷子里,找到了一块通白的石头,她用小小的手拿起来,对着大大的月亮观察着石头里的纹路。
忽然间身后的街道上冲出一批人马,他们头戴面具四处张望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这其中的一人看到了站在巷子里的小女孩,他慢慢的走上来蹲下身子问道“小娃娃,你可见到有一个人跑过来?”
怀冰烟摇了摇头,面具男听闻后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满是伤痕的刀疤脸,继续问道“真的吗?”
怀冰烟被这张奇丑无比的脸吓到了,当即大哭起来,那人身后的队伍里的人连忙轻声喝道“让她闭嘴!”
脱下面具之人,站起身说出一句“小娃娃,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家大人没有看好你,让你这么晚还出来乱跑。”
说罢,便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怀冰烟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一只胳膊挡在前面哭道“我错了..”
“对不住了...”
噗嗤一声,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从高处落下,手里的长剑自上而下直接贯穿了那个面具男的身体。
随后那人踩住面具男的脑袋,将长剑抽了出来,对着怀冰烟说道“快跑!”
“他在哪!”
“上啊!”
街道上的人,一窝蜂似的冲了进来,怀冰烟看着冲过来的人,挣扎着站起身向着家里跑去。
她一路边跑边哭,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听到有人在喊“烟儿,快回家了,烟儿,你在哪?”
待她跑过这个街道,正好看到她的父亲怀溥心正带着一众伙计,手里举着火把在街上寻找怀冰烟。
怀溥心听着声音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哭的梨花带水的女儿,众人连忙跑上前去焦急的问道“怎么了烟儿?谁欺负你?”
而怀冰烟则是被泪水哽咽的说不出一个字,她的手一直指着她来的方向,怀溥心抬起头叫过身后的一个伙计道“你先送烟儿回去,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的老板。”身后的账房伙计,走上前来一把抱起怀冰烟开始一边安慰一边向着饭馆走去,可怀冰烟知道那里有危险,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遍喊着“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