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这才注意到，佩尔西科夫的眼中血丝隐现，胡茬也乱糟糟的，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众人不再多说，吃罢了饭各自散去，荒原也回到自己的帐篷，细细思索着这几日发生的事，过了半夜才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已是进山后的第天，中午的阳光和煦而温暖，就连北风也变得绵软无力，道路上的积雪明显有了融化的迹象，甚至一些向阳的地方还露出了些许黑褐色的碎石夯土路面。
由于积雪融化，水汽上升，遇冷凝结粘连在松枝上形成了瑰丽的雾凇奇景，山林中浩如烟海的枯树仿佛在一夜之间抽枝展叶，虽然枝叶皆白，却仍是显得生机盎然。
荒原行走在树林里，宛若行走在一条白色长河中。
与荒原走在一起的是云镜，不过这次与天灾信使的工作无关，他们两人暂时给卡捷琳娜充当护卫。自从与乌萨斯士兵发生冲突后，商队中的任何人离开营地都需要至少两名护卫陪同，云镜并不是护卫，但他估计是太闲了，愿意承担一些额外的工作。
卡捷琳娜没有说出来做什么，只是抱着一个盛满衣物的盆子，说要去河边一趟。营地里其实并不缺少用水，不过看她脸蛋红红的样子，荒原也不便细问。
荒原看着卡捷琳娜在不远处清洗衣物，思绪却早飘向了别处。
云镜俯下身，摸了一把已经不再松软的雪地，声音中隐含焦虑，「看样子，最迟后天咱们就该出发了。」
「嗯。」荒原应了一声，忽然问道，「今天上午你见到佩尔了吗？」
「没有，我听刀疤说，因为厨子死了，约尔格老爷对营地的饭食很不满意，所以偶尔会请他帮忙烹饪。」
荒原闻言，眉头立刻就舒展开了，「我想就算是山珍海味，约尔格老爷这几天也肯定品尝不出味道。」
云镜会意一笑，两人都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荒原忽然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云镜，你知不知道屠夫小队是怎么一回事？」
云镜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你是想问佩尔以前的事情吧？」
见荒原点头，云镜便接着道，「屠夫是整合运动一支精锐部队的名字，这支部队的成员都挑选自冻原时期的老兵，素来以攻坚作战犀利而闻名，但…」
云镜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辞，这才继续道，「但同样闻名的还有这支部队的残暴，他们不仅对待敌人凶狠，甚至有传闻说他们曾在切尔诺伯格一战大肆屠戮，就连…就连妇孺也没有放过，因此即便是在整合运动内部也有很多人厌恶他们。」
说到这里，云镜连连摆手，「当然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这事是真是假也难说得很。」
荒原想到佩尔西科夫那张宽厚的脸，不禁一时无言。
等三人回到营地，仍然没看到佩尔西科夫的影子。直到吃过了午饭，佩尔西科夫才踩踏着有些湿滑的地面走了回来，他的两条粗眉深深拧在一处，再也不是以前那副整日里乐呵呵的样子。
待到暮色渐沉，贝伦将四名护卫分散到营地外围警戒，他自己则将篝火中的木条拨到外面，好让火光迅速黯淡下来。
等战斗组剩下的人聚拢到篝火四周，佩尔西科夫才倚着一棵粗壮的枯松，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我一直没有答应带她逃走的事情，我是这么说的，『你看，我只是一个感染者，无论逃去哪里，都不可能给你想要的生活，甚至比现在更糟。』」
「她哀求了我很久，后来开始变得有些急躁，她说只要能够带她回到莱塔尼亚，我们就能过上贵族的生活，她还向我描述了贵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这谎言也太拙劣了。」荒原忍不住道，「她如果真有这个能力，又怎会甘愿跟随约尔格移居维多利亚？」
佩尔西科夫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俯身拾起一根燃烧了一半的木条，就着上面的火星点上香烟，狠狠吸了一口才眯着眼继续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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