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秋雨,淅淅沥沥总在下着,天气渐渐冷起来,仿佛抽走了最后一丝热气儿。
吃了将近一月的药,咳嗽总算渐渐好了。只是身子大不如前了,时常发起低烧。
案上的书籍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拿起一册书,用手掸了掸,吟道“久病妨开卷...
“你不开卷,我还得吃酒呢,只管这么着看,我们都没了活路了。”典簿张琼撑了伞,自窗外望着我笑道。
“我病了这些日子,正愁不能吃酒做诗呢,可巧你就来了。”我向他招手道。
他进得屋来,搓着手,挨了薰笼坐了,道:“这天气,湿冷湿冷的,人都快发了霉了。老天也不肯赏个脸,开开晴儿。可恨不能登高做赋了。”他望着窗外的雨,恨声道。
“张大学士,不登高儿就做不得赋了?事事求全,哪里能都如了你的意呢。”我走了来,挨着他坐了。
“我才叫人去拿了圣人秋节里宣赐的碧香,一会子咱们好好做几首诗,还是老规矩,纰繆者浮一大白。”他爽朗笑道。
“好啊,只不能登高赏菊,又要被罚吃酒,我也不忍心的。”我一手捋着幞头脚儿抿着嘴笑。
“怎么见得一定是我吃酒,今儿定要灌杀你才罢。”他摩拳擦掌的道。
“只是咱们内人文会未免没意思,要是能同馆阁翰林们一块就好了。小宋前几日还托人递了新诗给我呢。”他忽又说道。
“你瘋魔了不成?这样的话如何说得。”我忙去捂他的嘴。
“我们不过论文章罢了,我自认是个女中的丈夫。诗里的太白。”他拨开我的手,哈哈一笑。
“远的不说,就说国朝的学士们,那个的诗文又不如你了?连我都比不得,还自命太白,羞也不羞?”我合身扑上去,刮他的脸。
正玩闹着,只见坤宁宫的押班吴金珠带着两个小内人走了来。
我忙理了理衣襟,与张琼一起同他见礼。他便道:“圣人才命人去园子里剪的新鲜菊花儿,賜各司管勾夫人们,叫戴了去坤宁宫谢恩说话儿。两位夫人各挑一枝儿吧。”
两个小内人随即捧了錾金大盘上前。
张琼选了枝深紫垂丝的。
我看了看,盘中姹紫嫣红,多非我所喜。便拣了枝儿田边儿篱下都有的,正黄色的。
吴氏见我们都选好了,就作辞离去。
“这样大的雨,去圣人宫中做什么呢,又不能赏花。可惜不能吃酒写诗了。”张琼就着镜台簪了花,用手拨着叹道。
我走过去,就着镜子将花戴上。道:“再择日子吧,我们这会子得过中殿去。”
说着便走去开了衣箱子,寻了两件夹衫子。一件自己穿了,一件给他穿了。
便一起撑了伞,慢慢走入漫无边际的冷雨中。
一路行来,只见重重殿阁,在雨中厚重迷蒙,似压在人心头一般。
过得庆寿宫,便是福宁殿东小门儿。我不由自主加快了步子,一气行至坤宁殿正门,才松下一口气。以手扶腰,狠命的喘着粗气。
张琼上气不接下气的跟了上来,道:“你见了鬼了,怎地这般快走?”
我无言以对,只得略带谦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