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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重返咸阳(1 / 2)

这天,一行车马正行进途中,迎面来了一对难民夫妻,带着三个孩子,一个幼小的伏在男人背上,两个稍微大点的跟在后面行走,此时已是初冬,天气寒冷的紧,那一家人衣不蔽体,骨瘦如柴,两个孩子都光着脚没有鞋子,十分可怜,蒙葭见了,心中不忍,吩咐从人叫他们来到车前,取了些食物给它们,又给了些铜钱,叮嘱他们到前面给孩子买双鞋子御寒,那难民夫妻感动不已,跪在地上千恩万谢,听说我们要去齐地,那男子赶忙阻拦:

“公子,小姐,去不得啊,我就是从齐地一路逃亡来的,前方仗打得紧,根本没法活人,不要说去齐地蒙山,就是前面荥阳也过不去啊,陈王的大军打到了荥阳,正和大秦开战呢,那死尸都堆成了山,公子,您听我一句劝,赶紧掉头回去吧,再晚两天,估计这渑池地界也会变成战场的!”

“陈王大军打到了荥阳?陈王是哪个,我怎么没听说过?”

蒙葭疑问道。

“小姐不知道陈王吗?陈王就是陈胜大王,他保的是太子,叫什么胡苏的。”

“是扶苏吧?”

“对,对,是扶苏,陈王的人说这扶苏才是真太子,现在的皇帝是假的,所以净祸害老百姓,听说陈王保着真太子,率领着好几万军队,想把那个假皇帝赶跑,让老百姓过太平日子,这才个把月时间,陈王大军已经打下几十座城了,只不过天天打仗,土匪逃兵们也跟着趁火打劫,害得人们没法过日子,只能到处逃难,公子小姐,千万别再往前走啦!”

“嗯嗯,知道了,我们不往前走了,你记着,以后这太子陈王之类的话对谁也不要说,官府听到了会抓你砍头的,快走吧,到前面镇子上给孩子买双鞋子。”

“怕甚咧,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那难民边走边抱怨。

蒙葭心生感慨,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

“子原,你听见没有,一个死了的扶苏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余威,我大哥当初要是拥立扶苏杀到咸阳,怎会至于如今这般天下大乱?”

“糊涂的是扶苏自己,他要是不自杀,何至于如此,他一个人愚忠,却连累了上将军,还坑苦了天下百姓,唉。。。。。算啦,过去的事提它作什么,小姐,咱们怎么办,还往前走吗?”

“一个大男人,什么都来问我,你就不会拿个主意,前面仗打成什么样,我又不知道,走不走你说吧。”

“要我说还是别走了,我们上过战场的倒不在乎这些,可你没见阿牛叔他们都吓成什么样子啦,再者说,前面要是遇到大队盗匪,我们这二十几人,怕是也难保你和夫人公子周全。”

“谁要你这笨牛保护,我有金刚和罗刹呢,只不过咱们不去蒙山能去哪儿呢?”

“回上郡呗,到处都在打仗,我看还是上郡太平。”

“不去,房子都没了,回上郡住到哪儿去!我倒有个地方,你觉得能去不?”

“去哪里?”

“咱们去咸阳,你还记得熊布大哥带你见我的地方吗?那周围本是我二哥的封地,只因紧挨着山边,就变卖给了一些咸阳富户,土地虽然卖了,房屋却是我家私产,有时候出城射猎,就在那农庄休息,咱们回咸阳去那里居住,顺便寻找二哥尸骨,或许还能遇到熊布大哥他们,你看怎么样?”

“嗯,倒是个好去处,咸阳是国都,驻军甚多,应该不会发生叛乱,或许还能太平些时日,只是不知上将军夫人做何打算?”

“好!那就去咸阳!嫂子那里,我去和她说!”

蒙葭转身便去询问了上将军夫人,夫人亦是担心前路难行,愿意听我们安排转道咸阳,我当即吩咐军士从人,调转方向,改道去咸阳,众人听了无不面露喜色,如释重负,想来前方战场在他们心中,就如同鬼门关一样可怕吧!

渑池距离咸阳不足千里路程,车马行了两日,在一个市镇暂做休整,从人军士们忙着收拾马匹车辆,安排草料食物,我和蒙葭闲着无聊,便带着蒙岩,牵了两条獒犬,去镇上游玩,这小镇虽未遭战乱,却也流民如潮,毫无生机,一片颓废破败之气,周围百姓难民们没见过如此巨大的獒犬,只当是山中猛兽,多数都吓得远远躲避,蒙葭不住高喊:

“你们莫怕,这狗不会伤人的!”

怎奈老百姓看我们衣着整洁,又带着车马军士,知道不是寻常之人,没一个敢开口回话,三人走了一遭,都觉得无趣,正要回去,却见两个孩子朝我们走来,年岁大些的是个少年,大约十四五岁,和蒙岩年龄相仿,后面跟着的大概是他妹妹,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两个孩子衣衫褴褛,满面的污泥,那少年走到我们近前,蓦的跪了下来:

“公子,小姐,求您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和妹妹吧!求公子小姐给口吃的,我妹妹好几天没吃东西,就快饿死啦!”

我见两个孩子虽然身体瘦弱,却不怕那两条巨獒,心知他们是饿急了,想拿些铜钱给他们,却发现钱财食物都没带在身边,蒙葭见到这般场景,更是不忍,忙叫两个孩子起来:

“小兄弟,你莫再哭了,我有吃的给你们,你带着妹妹跟我来吧!”

远近流民听到有人给吃的,都纷纷向我们靠拢,我心说,今天算是惹祸了,这成百上千的难民,就算有座金山也不够打发的!正在踌躇,却是那两条獒犬见众人涌上前来,唯恐有危险,一齐吼叫着向他们冲去,亏得我死命拉住绳索,才不至于伤到人,蒙葭连忙喝止,两条狗这才安静下来,只是那些难民哪里听到过这雷鸣般的犬吠,早吓得作鸟兽散了,倒是那个男孩背着妹妹跟在我们身后始终没有离开,几人回到车前,蒙葭叫人拿了牛肉干和面饼给那两个孩子,还叫人拿来了了热水,仆从们见怪不怪,也不多问。

我见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吃得很快,赶忙阻拦,须知干牛肉这东西吃得多了,能把人撑死,蒙葭也俯身说道:

“小兄弟,牛肉吃得太多会撑死人的,你们莫急,不要吃得太饱,我这里还有很多,待会包好了给你们,只等到饿了的时候再拿出来吃,懂了吗?”

“小姐,公子,我和妹妹多少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今日纵然是撑死了,也总比饿死强,小姐给我再多食物,稍后只要你们走了,这些东西也会被别人抢走,如今人们都疯了,昨晚几个人商量着要把我妹妹杀了吃掉,我带着妹妹拼命的跑,才逃到这里,呜呜呜。。。。。”

说话间竟然哭了起来。

蒙葭听了那男孩的话语,心生怜悯,不住的安慰他们,我却听那孩子言谈,不像寻常百姓,便开口问他:

“小兄弟,先不要哭了,我问你,你是哪里人,你可读过书吗?”

“回禀公子,我叫郑方,这是我妹妹兔儿,我们是陈郡新阳县人氏,我阿爹是村中教书的先生,我跟着读过两年书,阿妈每天在家中织布纺纱照顾妹妹,我在村中富户家做零工,上个月家中来了强盗,阿爹把我和妹妹藏在草堆中没被发现,爹妈却都被杀了,新阳天天打仗,没法过活,我只好带着妹妹逃到了这里,公子,你发发慈悲,救救我们,郑方愿意给公子做奴仆,我不怕辛苦,什么活儿都能干,公子只要给口饭吃,让我养活妹妹就行。”

我见蒙葭在一旁抹眼泪,便对郑方说道:

“郑方,你想跟着我们,就问这位小姐吧,她要是同意,我们就带上你和你妹妹。”

未及郑方开口,蒙葭忙不迭的点头应允,郑方拉着妹妹不住的磕头道谢,公子蒙岩在上郡时便天天待在府中,没个玩伴,以至于性格内向,少言寡语,如今见身边多了个同龄人,亦是心中欢喜,忙去车上取了自己的衣服要给郑方穿,郑方一见都是世家公子的锦缎袍服,哪里敢要,蒙葭只好安排随行女仆,改做两身旧衣服给他们兄妹。

始皇帝在位期间,最不喜欢儒生文士,所以民间的读书人地位虽然高于庶民奴隶,但日子却都过得清苦,有些甚至还不如耕田的农夫,郑方的父亲大概就是此类,读书人荒废农事,收入低微,以致郑方小小年纪就出去打零工养家,这少年性格开朗,不过两天便和众人都熟悉了,又加上他聪明伶俐,勤快知礼,夫人和一众仆从们都十分喜欢他,蒙岩更是多了同龄玩伴,一改以往的沉默性情,小女孩兔儿生的细眉大眼,也甚是可爱,终日和蒙葭黏在一起,我心道,这也好,省的一个大姑娘家的,天天和两条狗腻在一处。。。。。。

车马走了几天,终于到了咸阳,众人也不进城,径直去了那田间庄院,待到进了屋内,见陈设器具和我们当初走的时候一般无二,就连饭后的碗筷也还摆在那里,想是自我们走后,熊布再也没来过这里,仆役们把屋舍打扫的干净利落,蒙葭分派了房屋住处,倒也像个过家的样子。

这村庄还有几户人家,都是给富户种田的雇农,见我们搬来,只道是田地主家,也没人敢来过问,那二十个军士见任务已了,歇了一晚就过来辞行,蒙葭取些金银做了赏赐,军士们便告辞返回上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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