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府衙。
那个胥吏一路跑到了户房，找到了历年来的账册。
这些账册都属于衙署的机密，一般人是看不了的。
然而看守账册的库门守卫，却只是打了个哈欠，有点疲累的说道。
“老帅啊，大半晚上的你不睡觉，跑到我这个地方干什么？”
机密只相对于平头百姓而言，对于衙署里的熟人，守卫半句话都懒得过问。
他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只要不失火，不被人损毁就好。
“出事了！”，被称为老帅的胥吏，名为帅家默。
他不断翻看着历年来的夏税秋粮缴纳记录，还有各乡、镇的具体数额。
辅之以最近几年夏冬的天气记录。
“洪武三年，有雨，洪武六年，大雨。”
帅家默嘴中不断念叨着，脑子里快速的运算着。
小雨、中雨、大雨，不同规模的雨，会造成不同规模的粮食损失，可以用此推算粮产。
这一举动让库房的守卫打起来几分精神，对方可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难道真的出事了？
“老帅，到底怎么了？”，护卫心中隐隐有点不安。
帅家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他。
“老孙我问你，至正二十七年的时候，是不是有场暴雨！”
两人都是当地人，在前元曾经也是最底层的胥吏。
大明立朝之后，他们依旧是胥吏，甚至还升了升。
“至正二十七年？你说的大灾那年？”
库房的护卫记不起下没下雨，但他记得那年有场规模不小的饥荒。
他们两家人都差点去逃荒了！
“比起前几日的暴雨如何？”
“自然是不如，老子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妖雨！”
护卫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他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有点颤抖地问道，“你，你是说，这次暴雨之后还会有这么一场？”
帅家默低沉着脸，默默地点点头，“很有可能。
原本这两日就要去周围田间看看的，又撞上了几位王爷过来耽搁了。”
库房守卫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可他依然难以置信地问道。
“可，现在可是洪武九年，应该不至于发生那么大点灾荒吧！”
那一次，滁州城只剩下一半不到的百姓，或被饿死，或被迫逃荒南下。
“当然饿不死，但生不如死！”，帅家默的身影，仿佛被黑暗吞噬一般。
手中的烛火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被风吹灭。
库房护卫心中一个咯噔，他想起了如今滁州粮仓。
里面可没存下多少粮食，历年来的贪污和亏空，他们这些胥吏心中可是有数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
“这事儿你我说了不管用，快去找户房主簿！”
“好，好！”，库房的护卫拔腿就跑，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户房主簿就颇为不爽地走来。
“你们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把人喊过来。”
帅家默将账册和对应的天气都摆在对方面前，“杨主簿，请看这个。”
身为掌管户房之人，对方看了几眼就看出门道。
脸上的不爽立刻转变为愕然，“你的意思是？”
“此次秋粮要减少了。”，帅家默沉声说道。
“减少多少？”
帅家默没有言语，只是伸出来三根手指。
三成！
户房的主簿，快速在脑海中运算着，他和数字天天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