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相国府。
胡惟庸怀揣一封信,来到了侧门。
门子没有通报,只是做了个揖,然后就请对方进去。
这个直入府中的殊遇,不知道有多少大臣羡慕。
“胡大人,请。”
胡惟庸点点头,然后就向着府内走去。
花园中,李善长坐在长亭中,望着池塘水面上泛起的层层波浪。
“惟庸啊,快来尝尝老夫的新茶。”
他笑呵呵地对着眼前人说道,看不出半分文臣之首的架子。
闻言的胡惟庸没急着说事,而是客随主便地坐在石凳之上。
双手接过茶杯,品味着杯中的清茗。
“恩师,茶是好茶。”
想了想胡惟庸还是觉得此事紧要,就掏出来怀中的密信。
“恩师,胡成死了。”
听到这六个字后,李善长的面容没有分毫地波动,依然是言笑晏晏。
“老夫记得,这个胡成和你还有点关系。”
胡惟庸点点头,“恩师,此人勉强算是学生的远房亲戚。
不过立朝之后,谁能不多出几个亲戚呢?”
当今天下,但凡是胡家,谁不想和当朝的中书省大臣搭上关系?
“哈好,那句话说得好。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咫尺无近邻。”
“恩师说的是,不过见此人有几分本事,便给了几分便利。
现在看来,倒是白费一番功夫。”
胡惟庸还想着这几年就把胡成调到中书省,亦或是六部之内。
“怎么死的?”
“说是傍晚不慎落水,救援不及。”
胡惟庸顿了顿,继续说道。
“也有说因为中都的事情,无颜觐见陛下,羞愧投河而死。”
李善长的眼神,放在那份密信上。
“惟庸啊,你觉得胡成是怎么死的?”
对方思索片刻,“应当不是自杀,更不是不慎落水。
他此番入京最起码也能官复原职,甚至还有机会升官。
学生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自杀的理由。”
胡惟庸很清楚胡成的为人,对方绝对不是什么清廉忠臣。
说白了,他和自己是一类人。
不贪财不好色,可唯独对于权力尤为地热衷!
“那就是了,胡成是被人杀死的。”
李善长扫开了眼前的密信,悠悠地说道。
“被杀?难不成,是!”
胡惟庸有点难以置信,“可周王和胡成有何仇怨?
二品的封疆大吏,岂是说杀就杀的!”
洪武立朝之前,一片混乱之下,谁都有可能被杀。
然而立朝之后,秩序稳定,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再发生过。
藩王设计杀死一位二品官,实在是骇人听闻。
然而李善长却没有分毫诧异,只是淡淡地说道。
“周王,是陛下的子嗣。”
这句话仿佛什么都没说,可又什么都说了。
心狠手辣、凉薄一系列的词语,在胡惟庸的脑海中打转。
他终于是没敢说出来这些词。
洪武皇帝朱元璋,是圣帝明王,英明神武。
然而在皇帝的背面,还有很多特质与之对应。
鄱阳湖上,小明王韩林儿的魂魄。
已经飘荡十年了。
这个人千错万错,错在不该成为朱元璋称帝的绊脚石。
“恩师,学生觉得此事不能就此罢休。”
胡惟庸这才说出来自己的真实意图。
中都的事情不重要,胡成的死更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想文官的头顶,除了皇帝还多出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