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一双粗糙的大手轻手轻脚地抱起了女婴,在月光下,女婴看清了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庞,“笑得这么开心……真希望你长大以后也能继续这么开心地笑……”
“在这个如同地狱一样的世界上。”
那张脸的主人抬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圆月,笑了笑,“多美的月亮啊,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一次。”
“小家伙,你的名字就叫卡莲,怎么样?”老妇人伸出一根手指抚摸着女婴滑嫩的脸颊,女婴伸出小手抓住了那只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象征着……哦?你饿了吗?”
“有没有有奶的女人!”老妇人回头向正在搜索着车队的流民们喊道,“我们要多带一个人上路了!”
万幸的是,这队流民在第四天就找到了一片村庄的废墟,这里有野葡萄和河流,还有平坦肥沃的土地,在那些曾经的村庄的废墟中,流民们还找到了一些锈迹斑斑的工具。
“哈哈哈!我就说了小卡莲是我们的幸运星!”流民的首领马歇尔是一个朴实健壮的农民,当初他们的村庄被崩坏兽袭击的时候,这个男人果断地带领着逃出村子的人头也不回地开始了流亡,一路上磕磕绊绊遭遇了很多事情,饥饿,干渴,疾病,甚至崩坏兽的袭击,让原本有六七十人的队伍缩水到只剩十几人。
绝望与麻木曾一度笼罩在整个队伍的头上,却唯独没有影响到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一个农民应该具有的美德,健壮,朴实,善良,还有一些制造简单工具的手艺,在这漫长而又了无希望的旅途中,他的正确决断不止一次拯救了这个团体,也是他在一次次麻木绝望的夜晚用他的大嗓门和蹩脚的笑话带给大家一丝丝的活下去的感觉。
“哈哈哈看看这是什么?!黑面包!”马歇尔大笑着说道,“我们有多久没吃过这东西了?今天一定要给小卡莲尝尝。”
“你是不是傻,”旁边的女人冲他翻了个白眼,抱紧了怀中正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向外张望的卡莲,“小卡莲才多大,怎么咬得动这种东西!”
确实,中世纪的平民生活条件非常差,他们的主食黑面包坚硬得必须用专用的刀具才能切开,像这种不知放了多久竟然还没坏掉的黑面包,更是可以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哈哈哈哈哈哈那就等她长大了,我们有钱了,给她买高级的白面包吃!”马歇尔不以为意地大笑着,现在的小卡莲可是全体流民的宝贝,不为其它的,只因为她十分喜欢笑。
很奇怪吧,明明只是喜欢笑而已。
但是对于这队时刻处于绝望中的流民来说,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当小卡莲的笑声第一次传遍流民队伍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们有多久没有听到过笑声了?”
“我们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就在那个寂静的夜晚,吃饱喝足的小卡莲被那个在崩坏兽袭击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与孩子的年轻妈妈的手指头逗得开心地笑,那笑声仿佛有感染力一般穿透了每个人的心房。
渐渐的,这群早已麻木的人们开始微笑。
渐渐的,他们开始向卡莲的方向靠拢。
“玛利亚,也给我们看看那个孩子呗。”这些农民有些局促地搓着手,伸长了脖子往襁褓里望着。
“不给!”名为玛利亚的年轻妈妈把襁褓往怀里紧了紧,“你们这些大老粗会吓到小卡莲的,刚才那个车队可是贵族的车队,这个孩子肯定是贵族家的孩子,娇气着呢,你们都走开走开。”
但是卡莲却在这个时候又笑了起来,这些农民们互相看了一眼,也渐渐地发出了笑声。
顿时间,哈哈的笑声传遍了旷野。
尽管马歇尔把流民们管理得很好,但也仅限于活着而已,失去亲人的痛苦,长久的饥饿和居无定所的漂泊让他们早已麻木甚至绝望,很多人早已不能算是活着,只能说是行尸走肉。
然而社会底层的人民就是很奇怪的生物,他们可以被杀死,可以被蹂躏,可以被击败,但是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会像不倒翁一样爬起来,像牛皮糖一样黏住命运,直到命运再次将他们击倒在地,然后他们会再抓住一个机会爬起来,挺直了脊梁,无所畏惧地大笑。
那个夜晚,由卡莲引发的笑声传染,仿佛给这只死气沉沉的队伍注入了生的活力,第二天起床之后,与昨天的队伍截然不同的一只充满了希望与活力的流民队出现在了这片土地上。
而卡莲也在这个重建的村庄里快乐地长大,马歇尔十分擅长做一些小东西,闲着的时候会给卡莲做一些小玩具,而玛利亚也十分宠溺卡莲——倒不如说,整个流民队中唯一的小孩子卡莲是全村人的心头肉,掌中宝。
这六年是卡莲最开心也最悠闲的时光,这六年里,这片土地上没有再发生崩坏兽袭击事件,也有许多外来的流民加入了这个村庄,渐渐的,村庄的规模大了起来,慢慢扩张到了百来人口,人们每天都开心地笑着,正在一天天变得更好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与快乐,马歇尔还在某天酒后扬言说卡莲出嫁那天要砸锅卖铁给她凑嫁妆,如果男方欺负卡莲一定提着镰刀杀到对方家里把那个小兔崽子活剐了,赢得一众男丁的一致附和声。
这样宁静又美好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崩坏】再次降临在这片已经被摧毁过一次或者很多次的土地上。
那天,天很蓝,风也很温柔,小河的流水流淌过地头的水车,扬起一片哗啦啦的响声,那声音如同银铃般让人觉着舒服;卡莲在家门口的空地上放风筝,那是马歇尔叔叔给她做的玩具,卡莲非常喜欢,每到天气不错的日子都会拿出来玩一玩。
“今天天气不错,”马歇尔扛着锄头坐在田垄上,眯着眼睛看着在空地上玩耍的卡莲,脸上的笑容把皱纹都挤到了一起,“暖和,阳光也不刺眼,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就应该……”
死去。
一张布满了鲜血的嘴突然出现在了马歇尔的脖子边上,然后猛地一口咬下。
“啊!”马歇尔大惊之下急忙开始挣扎,但背后袭击者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一双手更是如同铁箍般紧紧抱住马歇尔,让他无法挣脱开。
马歇尔吃痛,只能双手抱住袭击者的头,猛地向前一躬身,将袭击者摔到了自己的前方。
马歇尔摸着自己被咬伤的脖子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库奇!你干什么!”
被他称作库奇的男子是村子里的木匠,如今一脸铁青之色,双目无神失去焦距,口齿间还残留着血迹和肉丝,被马歇尔摔倒地上后只是怒吼着爬起来向马歇尔冲来,根本没有回答马歇尔的质问。
“你!……”马歇尔有些惊恐地向后退去,眼前的库奇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恐惧感从马歇尔的心中不断升腾而起,催促着他赶紧逃跑。
“库奇!你干什么?!”马歇尔在做最后的尝试,试图和看起来好像神志不清的库奇交流,“你为什么咬我?你别过来!你说话啊!你再过来我动手了!”
库奇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了神采,不再是之前那迷茫混沌的样子,马歇尔心中一喜,以为库奇要清醒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只要对方还能交流就是好事。
但事与愿违,库奇的眼神确实慢慢有了神采,但那神采却是充满了疯狂与嗜血的魔人一般的眼神。
马歇尔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他慢慢地开始想起一个不愿想起的事实,很久很久的以前,在现如今的安稳日子还未来到的那段黑暗时光中,这种目光他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这是……崩坏兽的眼神!
<crip i="halfHi_crip">$(".").la().ala("halfHi");iou(fu(){$(".oE").la().bfor("点击继续阅读本小说更多精彩内容,接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