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很不容易吧。”白华乾默然道，“一路上。”
“嗯。”白渊望着前方被风扬起的沙，“真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国内正规航班全部封闭，姜叔叔劝不动，找景盛冰帮忙，先飞塞尔维亚，再乘坐军火商的快递飞机抵达沙俄，再乘车一路飙到鸟克兰，找线索，抓人，杀人，救人...
回想起这几日的经历，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了。
——但还没有结束。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念及此，因救出父亲、与亲人重逢的开朗愉悦的心境又有了些许沉郁，白渊目光微冷，似乎又闻到了鲜血与死亡的味道。
白华乾的身子扭了扭，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这奇怪的感觉转眼间消失，他眨了眨眼睛，没往心里去，又说道：“既然我和那几名同事都已经安全了，那我们可以在基辅附近找个地方躲一躲，等天黑后再回来，然后去大使馆里躲着，等国家派人来接我们离开，怎么样？省得跑太远。”
有困难，找国家帮忙，总好过父子二人东躲西藏。
“你的想法不错，但我还是决定直接把你送到大使馆。”
白华乾吃了一惊，旋即听出了白渊的言外之意，他扭过身子：“等等...把我送到，你还要去做什么？”
白渊语气平静道：“一点小事得收收尾。”
康爸正色道：“具体呢？”
“...不要问了，青春期的孩子总会背着父母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别在这种事上耍嘴皮子！”白华乾的语调拔高，“快点告诉我！不然我就跟你妈说！”
“...”
不愧是父子。
在意识到儿子已经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超人类、再也打不动的时候，白华乾依然迅速而敏锐地意识了让这逆子就范的方法。
白渊叹了口气，说道：“抓你的人，那群雇佣兵的头子，小阿兰，他知道你是谁，你协助他们发掘陵墓，他知道你知道他们的秘密，危险依然存在，对于你，对于我妈，对于我的家人，都是这样...”
他默然片刻，声音变冷：“所以，我要找到他，我要杀了他。”
白华乾的眼神变了。
并不只是自己的儿子要再度涉及险境，而是白渊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的平静，语气犹如钢铁，目光毫无波动，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断然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白渊淡淡道：“对你来说确实危险，但对我来说并不是。”
“对你来说也一样！”白华乾神色激动，大喝道，“你以为这件事里只有这群法国雇佣兵吗？不是！这事儿的水比你想得要深很多！你以为你的敌人只是一些拿着轻武器、开着万国牌的老式武装载具的雇佣兵吗？”
白渊平静道：“不，我觉得还有法国政府。”
白华乾张口结舌。
他分析出了这场战争背后有法国政府的筹划，没想到儿子居然也知道了，白爹定了定神，语气放缓，但认真严肃：“那可是五常之一！你再厉害能厉害过导弹、轰炸机和核武器吗？听我的，只有五常才能对抗五常，我们只需要将这件事情报告政府，我们的国家会帮我们出气的！”
“那个小阿兰也跑不掉！他把事情办砸了，而且证据确凿，于公于私，一定会被法国政府推出来顶罪！”
白渊闻言，只是摇头。
“但不会判他死刑。”
他说道：“况且，你是我父亲，我爹被绑架了，被欺负，甚至差点就被灭口了，这样的仇，当然要由儿子来报，我不习惯让别人代劳。”
白华乾怒道：“我也不习惯看我儿子去杀人！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白渊的神色依然平淡。
“正因为死的人多，才有杀掉小阿兰的必要性。”
他语气冷静而坚定：“鸟克兰的军人，雇佣兵的军人，这一路我杀了很多，这些人拿钱卖命，开枪杀人，死了也是命数，怨不得我，但这些人死就死了，驱使这些人绑架我父亲、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却依然活着，对于这种事情，我觉得有点不太公道。”
白渊的父亲一时沉默。
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父子重逢、绝境逢生的喜悦还未散去，再见到儿子的父亲此刻终于意识到了，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的违和与疏离感究竟源于哪里。
儿子的杀意坚定，逻辑自洽，意志果决，从先前的对话中就能看出，他已经在自己这个父亲所不知道的情况下，重塑了看待问题的立场与为人处世的方式，他的世界已经变得如钢铁般冷厉，高效而现实。
白华乾深吸一口气：“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白渊随口道：“等我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之后再说吧。”
父亲断然道：“不行！现在就要谈！”
白渊眉毛一挑，烦躁的情绪掀起一丝，但就在这时，手机轻轻震动。
他拿出来一看，一条微信。
杉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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